自从静王上任, 京兆府衙门每一次开堂都能引来百姓口口相传、争先围观。
盖因他身份高贵、地位超然,又曾因十年的民间生活对民情十分了解,每一次差事与案子都办得十分妥当, 招惹了不少勋贵记恨的同时也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今日又有一桩案子能得到静王亲自开堂审理, 自然百姓奔走相告, 齐齐来围观热闹。
安宁郡主将状纸呈上, 她头戴幂篱, 衣着华贵,端坐在圈椅上时犹如一尊雅致玉像, 哪怕看不清面容,但从那仪态气度也能分辨出是一位仪态万方的美人,相比之下, 站在她身旁的蒋携芳就差了许多。
静王目光再往下, 落到已经被传上来的被告父子俩,蒋携芳的相貌有几分随了安宁郡主, 是个娇俏动人的美人,蒋携宝就差许多了,他的相貌随了生父, 是个小眼厚唇的平庸相貌, 兼之体型肥胖满脸油光, 瞧着更是不堪。
再度被押上这座公堂, 蒋携宝瑟缩了一下, 连看静王一眼都不敢, 显然上一次毫不留情面的一通板子将他给打怕了。
蒋家主则是盯着端坐不动的安宁郡主,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静王瞧着他们, 目光又掠过堂外的百姓, 落到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心想蒋携芳刚刚从王玉燕的酒楼里出来没多久,安宁郡主就来状告亲夫,这里头很难说没有天子的手笔。
而此时天子正和皇后坐在茶楼的包间内,一边和皇后品尝茶楼心上的点心,一边听江子欢犹犹豫豫地说话。
“陛下,卑职有件事不得不问,求陛下解惑。”
此时花宜姝往李瑜碟子里放了最甜的一块桃花酥,李瑜咬了一口,心情正好,听见江子欢这么问便微微蹙起眉来,在花宜姝看来,他蹙眉只是习惯,但是落到周围伺候的人眼里,这就是天子不悦的象征了。
屋内伺候的内侍悄悄扫了江子欢一眼,示意他不要在天子与娘娘相处正好的时候来当蜡烛,江子欢也收到了内侍的眼神提醒,但是这句话他是非问不可的,想到安墨说的话,再想想如今陪在陛下身边的娘娘,江子欢勇气大增,开口道:“陛下,郑开良当上御前侍卫虽才两个月,但他一向勤勉刻苦,论武功论相貌都是上等,平日里也是恪尽职守,却不知为何您要将他贬职?”
江子欢一口气快速说完,心里砰砰直跳,陛下从前发落过那么多人,他还是头一个提出质疑的人。
果然,天子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觉得朕做得不妥?”
他侧过身直直望来,与日俱增的威势如同高山巍峨,江子欢一下就腿软了,他强撑着站在原地,后心已经流出了汗,嘴上忙道:“陛下,卑职绝无此意,只是……只是想知道郑侍卫做错了什么,好将他作为反面案例警示自身及下属。”
天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个洞来,室内安静众人安静如鸡,纷纷觉得江子欢今日要完,就在众人为江子欢捏一把汗时,一道清越的笑声响起,皇后娘娘将一杯茶放到天子面前,温声道:“陛下,你盯着他看作甚?瞧瞧都把他吓坏了。”
随着话音落下,仿佛金光穿透阴云、凉风吹拂而过,众人心弦一松,悄悄看向帝后。
只见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道:“陛下,不止是江统领,我也正好奇呢,既然那姓郑的侍卫做得好好的,为何要将他贬下去?”
对着皇后,天子的容色可就温和许多了,他拧紧的眉宇舒展开,向她解释道:“那人有些问题,朕才将他撤了的。”
花宜姝便问:“什么问题?”
李瑜:……
江子欢得知不是陛下无缘无故发脾气撤人,心中着实松了口气,正等着听到答案,忽然间停在了这里,仿佛被高高吊起,怎么都不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