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哪会这般不知分寸,郑重严肃板起一张小脸,跟云茵保证说知道了。
这一趟进宫是去不成了,云茵又照看着婉婉把穿到一半的宫装脱下来,换了身舒适的衣裙。
云茵出去后,婉婉爬上软榻,趴在窗边去看那栋玉楼,一直看了好久。
*
这边程氏此回进宫一趟,直逗留到当日下半晌方归。
应付了大半天皇后,直把她累得够呛,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约,教皇后闷气得好似犯了头风症。
程氏进凤仪宫觐见时,皇后头上带着抹额,秀眉间尽都是愁绪。
“老夫人这又是犯了什么糊涂,多少年了,侯爷先头就已经在这事上栽过一回跟头了,现在怎么又给容深定下了那钟家丫头?”
“那丫头就在跟前孝顺了老夫人几年,就值得她老人家善心大发,拿着容深这个侯府世子的终身大事心疼外人吗?”
“一而再地不顾门第高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侯府的世子夫人、当家主母,那往后还教旁人怎么看靖安侯府?”
……
程氏在底下听了大半天,耳朵都险些起茧子,大多时候插不进话,她也确实不知该接什么好。
况且她还总觉皇后一番话,好似连带着把她也给骂了进去。
皇后身为侯府嫡女,从小到大受得便是门第阶级观念的教导,她对先夫人及婉婉的偏见,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易不可能改变。
要知道先夫人虽然出身太傅府上,但那时先太子被立不过两年便重病而亡,而后今上才在陆老太爷的辅佐下被立为继太子,次年先帝退位,今上登基为帝。
所以瞧出来吗?
柳太傅教的并不是当今陛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之后的柳家,说实在话,远远不如后来甘愿进府为妾的程氏、赵氏家族背景拿得出手。
程氏之父是当朝御史中丞,而赵氏其父乃是左谏议大夫,官职虽比不得柳家,可在新朝显然更站得住脚。
更何况先夫人还是柳太傅府上最不起眼的小庶女。
她生母早逝、性子腼腆,若非机缘巧合下与永安长公主交好,那时身为侯府世子的陆进廉,压根儿就不可能看到她。
彼时侯府向柳家提亲的消息一经传出,程氏直到如今都想得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咂舌、羡慕,还有嫉妒。
年轻那时的陆进廉,鲜衣怒马、恣意风流,比之如今清冷淡漠的陆珏,显然更加能勾动姑娘们的春心。
就好比如今的贵女们,哪怕心仪陆珏也大多没人会不识趣说出来,怕落得像昌宁郡主一样不讨巧的境地,旁人会笑话的。
可那时的陆进廉却不一样,城里的公子哥儿聚在一起打马球,周围的姑娘能全是为他而来欢呼喝彩的。
他若赢了球,得了彩头,兴许就会纵马将彩头随意赠给场边捧场的闺秀。
惹人追捧的境况有多热闹,可想而知。
然而只没成想那场轰轰烈烈的婚事,才只过了短短两年而已,侯府纳妾,程氏就进府当面瞧见了曾经羡慕的那个女人。
但她已经变得憔悴、病弱,仿佛一朵随时就要枯萎的花儿。
不过那会子程氏正忙着和赵姨娘争宠,也没心思去关注一个深居简出,常日也不教人去请安的主母。
再一次咂舌讶然,便是原本已经失宠、也被医师断言不利生育的先夫人,突然又教医师诊出有孕的时候了。
那夫妻二人之间,约莫也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债,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总归当天宴席上,老夫人当众定下陆珏的婚约,程氏瞧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婉婉,头一份儿就联想到了先夫人的境况上,心情真不可谓之是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