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喜烛摇摇曳曳, 直燃到天将明时才熄灭。
春日辰时日升至屋脊,院子里鸟啼声沿着窗口的缝隙飘进来,将婉婉从梦中唤出来。
她醒过来, 一时只觉浑身好似散架重组了一遭似得, 还头疼又迷糊,睁开眼好半会儿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屋内春光斜照,透过床前绯红的帐幔照进来,仍旧有些刺眼。
周身萦绕着熟悉的佛偈香气,丝丝缕缕构成了一方温暖的小天地, 将她包裹其间, 脸颊贴着一片温热的坚实,她抬起头眯着眼往上瞧, 入目便是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婉婉目光一怔。
脑海中被宿醉冲散的神识终于渐渐回笼,昨夜的雨疏风骤渐渐冲破记忆的迷雾区,一点一点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把婉婉的脸颊霎时冲刷成一片火烧火燎的原野。
同床共枕……原来并不止是两个人躺在一个枕头上而已。
翻涌而来的浪潮中,男人强健的身躯热汗淋漓,偾张有力的肌骨, 对应的是她自己软绵绵垂落枕边的手, 雪颈落在他略显粗糙的大掌中, 犹似花枝,却曲成难耐的弧度。
双目被染上浓重的胭脂色,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抽搭搭地控诉他是个大坏人。
婉婉看到自己喝醉了的模样, 醉得极其任性, 受了痛楚便对表哥又踢又打, 又捶又咬, 她哭得好似要背过气去,嗓子哑了,泪水像是决堤的江河,险些将他给淹没。
此时腰背上环着表哥强有力的臂膀,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将她牢牢锢在怀里,他的体温都好似要将她融化。
婉婉当下一动都不敢动,僵住许久。
昨夜他对待她,应当已然极其克制,极其有耐心,涌来的记忆中,表哥始终温声哄着她,安抚她,给了她数不尽的蜜糖和甜头,试图引她忘记痛楚。
可婉婉仍旧吃不消,一副小身子骨眼下似乎都要散架了。
婉婉眼下枕着表哥的手臂,不知道他累不累,但她很为自己的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忧心,以及为昨夜的撒泼任性感到心虚。
她紧张咬着唇,极轻微极轻微的挪了挪身子,试图够上去看看表哥。
后腰上的手掌倏忽一动,拍了她一下。
“别乱动。”
嗓音低沉醇厚,婉婉身子冷不防轻颤了下。
她长睫轻抬,正对上陆珏一双慵懒的眼睛,漫不经心,不似寻常那般清冷疏离。
“表哥……你、你也醒了……”
婉婉嗓子还是哑的,目光一触及他,顿时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米,话音儿弱弱的,视线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合适。
然而她此时手肘半撑,纤弱的肩膀便将锦衾支起来,饱满盛开的牡丹正盈盈显露在陆珏眼前。
心衣早已不翼而飞,昨晚被男人随手扯下扔在了脚踏上,姑娘家身前一点浅浅的沟壑在春光中浮现,陆珏目光却未有回避,漫然嗯了声。
婉婉这才觉出自己身前凉凉的。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身上还落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红痕、指痕,她喝醉酒后,被他抓住狠狠揉搓了一通,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挨了顿打似得。
她心里一悸,赶紧俯下身重新一头扎进被衾里,把自己捂严实了。
“表哥……我……我……”
她半天说不出来话,陆珏散漫闭上眼忍不住低笑,翻身平躺着,手掌摩挲她纤细的后腰,好整以暇地问:“酒醒了?”
婉婉不能被他这样问,当下羞得简直恨不得钻进他胸膛里,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其实昨儿陆雯因为太子驾临喜宴,提着酒壶来找她倾诉,婉婉只是为了给自己夜里和表哥的同床共枕壮胆儿,才抿了几口小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