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 窗外渐次燃起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汇聚起来直至照亮了一座城。
陆珏沐浴更衣出来时, 房间里静得出奇, 寻常闹腾、不安分的小猫儿此刻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安静地有些黯淡颓然。
婉婉低着头,手上拿着他的信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呆怔怔望着他, 惶然无措。
“夫君,盛京城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离开盛京的这一路在婉婉眼里, 她只看到夫君好不容易闲暇无事,每天能从早到晚、一刻不分离地都陪着她, 却从没认真仔细地想过, 如他那样的人, 哪里可能平白无故就卸下一身重担。
原来她所有无忧无虑的朝朝暮暮, 都只是因为他将烦扰全都藏起来了而已。
陆珏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并没回应,走过去先拿了件披风将人裹住, 手掌握着女孩儿纤细的后颈安抚性地捏了捏。
“原打算等事情过去了再告诉你的……”
他话音沉静, 早就知道小丫头听闻消息,一时间肯定会难以接受。
她的心柔软、干净,像是颗藏在宝塔中的剔透水晶, 盛京城里那些龌龊的勾心斗角, 本不该传到她的耳朵里。
“那天在御船上是出事了, 宁昭仪意欲行刺皇后, 结果却误伤了陛下……这件事现今还在调查中, 我离开盛京也是为避嫌,不会有危险。”
“宁昭仪为什么会行刺皇后娘娘?”婉婉紧紧蹙着眉,她心里乱的很,一时间只记得告诉他,“夫君,宁昭仪她不是个坏人。”
陆珏弯腰蹲身下来望着她的眼睛,温声说:“我知道。”
“宁昭仪与小殿下是生病了,御医来不及救治,但她以为是皇后动了手脚,那天她大抵是想为她的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面对婉婉,陆珏总是习惯用言语将所有的事都美化、修饰,他不想吓到她。
事实上,那天宁昭仪抱上御船的已是恒王的尸体,她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当场脱下斗篷便整个人几近疯魔,拔出簪子径直朝皇后刺了过去。
一旁的皇帝情急之下试图出手阻拦,却直接被刺穿了右手,血流如注。
母子二人染的就是先前城中流传的那急病,一旦沾染,发作时势头极其凶猛。
宁昭仪与恒王大抵是头天染病,翌日孩子体弱,先行没了气息,宁昭仪察觉时为时已晚,连宣太医的机会都没有,是以御船事发前才会毫无征兆。
可也正是病症太过凶猛,染病者通常在未能传给旁人时便已去了半条命,这才并没能大肆传染开。
宫中当时一把火将死掉的宫人烧的干干净净,宁昭仪母子却是因有人将皇后宫中那名染病宫女的衣物混在了孩子乳母的衣物中,导致宁昭仪宫中贴身侍奉之人,无一幸免。
如今死无对证,皇帝受伤震怒之下,没有直接拿皇后问罪,而只是令其幽居凤仪宫以待查实,已经算是给陆氏一门的体面了。
死去的宁昭仪于陆珏而言只是把贤妃的利刃,他并不在乎对方本性如何,但于婉婉而言,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与她有过交从,不是说没就没、无关紧要的物件儿。
婉婉闻言怔忡许久才喃喃道:“怎么会来不及呢,明明那时候就病了……”
陆珏一时并没能听清。
婉婉忽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夫君,宁昭仪的孩子早就生病了,但是贤妃不许她传御医救治,她……她不敢忤逆贤妃的。”
她曾亲耳听到过贤妃私下对宁昭仪的控制、恐吓,也记得宁昭仪很怕贤妃,对贤妃的话无有不从,做过唯一“不听话”的事,大抵便是不顾皇后与贤妃水火不容,而与婉婉亲近。
婉婉此时很觉懊悔,懊悔那时自己没有留在那里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