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 婉婉也不是她。”
陆进廉后来总是想起这句话,也会想起原先的那个人, 柳太傅家的小庶女,乖乖巧巧不爱说话,容易害羞、容易脸红……
特别是,她的眼睛生得格外漂亮。
她那时候经常跟在长公主身旁,平日在盛京城里嚣张跋扈的长乐公主,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却偏偏和这个小庶女形影不离。
陆进廉头回见柳嫣, 没记错的话, 是在建德七年宫里的马球赛场,她被长乐公主一并带来观赛。
过去快三十年了,记忆里很多事都已经不太清晰。
陆进廉如今只唯独记得, 那天他毫无悬念赢了球,照例张扬地拿着彩头玉牡丹绕场送出时, 一眼就从人潮汹涌的观台上, 看见了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
少女团扇遮面,安静乖巧坐在欢呼雀跃地长乐公主身边,软糯、温柔、洁白, 一瞬间竟教他想到月宫中的小玉兔是不是偷偷跑出来, 悄悄藏在了人群中。
陆进廉当时有片刻失神。
真正的失神, 他的耳朵在那一瞬间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
常日眼过风花雪月无数的靖安世子, 一举一动都能勾动全城待嫁少女的芳心,从来游刃有余,却头一回体会到了失措的仓促感。
她忽然猝不及防触及到他的目光, 好似受惊, 顿时慌乱垂下眼睫回避。
陆进廉便看到她一双因为害羞而飞速染红的耳朵。
月宫偷跑的小玉兔坠落凡间, 团扇边缘轻轻搭着她秀致的鼻梁,日光在她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连纤纤素手捏住扇柄时不经意翘起的小拇指都那么可爱。
他策马过去,将手中的玉牡丹递上。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给长乐公主的,可却不是,靖安世子这次眷顾了柳家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庶女。
若非长乐公主极力拉她上前,她连接都不敢接那彩头。
可陆进廉自己知道,自从那次马场之后,他就认定了这只小玉兔这辈子都只能坠落在他掌心中。
定亲的过程并没有外界看到的那样一帆风顺。
当时储君之位未定,柳家与陆家还是政敌,直等两年后新帝登基,陆家才私下里三次拜访柳家府邸,终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两年间,柳家其实有给她议过亲,可嫡母怎会当真诚心替她寻个好夫婿。
是陆进廉找到长乐公主,请公主向皇帝进言继续留她在宫中作伴,直到公主出嫁开府再亲自为她觅得良婿。
后来此事亦成了长公主的心结,至今仍不能释怀。
那是一场众人哗然的婚事,但纵然没有人看好,陆进廉也到底将他的小玉兔带回了自己身边。
他在府中建造了一处南苑迎娶她,那座偌大的南苑里几乎每一处都留有夫妻二人的身影,起初的日子无疑是美好的,令人无论何时想起都觉留恋,还有遗憾。
医师第一次诊出她怀有身孕时,两人高兴地一整夜没有睡着觉。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晚上陆进廉抱着她,想了一晚上孩子的名字,男孩女孩的都有,兴致勃勃地打赌孩子究竟会像谁多一点。
柳嫣那时说,希望孩子像他多一些。
陆进廉问为什么?
成婚那么久,她面对自己的夫君也依然会害羞,小声说:“因为我很喜欢夫君啊。”
那时候的她也曾满眼都是爱意,满眼都是自己的夫君。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的目光渐渐变成失望、哀婉、愤怒、冷却,最后彻底变成恩怨相对?
从那孩子的小产开始。
她在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便什么都没有了,娘家的嫡姐处心积虑借探望陪伴之由,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