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小红喘着气, 她迟缓地甩了一下还沾着血迹的刀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杀掉了玛奇玛。
至少,在她完全变成“玛奇玛”之前杀掉了她。
她恍惚地擦了一下手, 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她迟疑了好一阵,才抬起头, 看见不远处的摄像头红灯还在闪烁。
那代表着摄像机还在工作,也代表着, 自己当面杀害玛奇玛的行径已经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有的甚至是直播摄像,现在,全世界只要能登上网的人, 可能都已经看见了她的样子。
东山小红大脑一片空白。
[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好,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 结果还做成这样。]类似的这种想法像弹幕一样冲刷了进来, 她的眼泪也滴落, 满脸都是泪和汗水, 让她原本清秀的容颜显得格外可笑。
不过就算如此, 她也没松开手里的刀刃,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想靠近摄像机想把她关掉,接着就意识到光关掉这一个根本没用, 旁边还有那么多正在运作的摄像机,那一个个代表着运行的红色指示灯,能把人照得起鸡皮疙瘩。
[好可怕……好可怕……]
东山小红下意识后退,想缩回摄像机照不到的角落,但就像被什么意识操控一样, 她的腿脚不听使唤, 踩到了线一样的东西, 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刀也被甩飞了, 她爬了一下也没有爬起来,忍不住开始痛哭,偏偏也不敢出声,只能抱着崴得站不起来的脚瘫软在地哭泣。
猎人协会的人已经在赶过来了,东山小红能从自己的抽噎声中隐约分辨出他们那区别于群众们吵嚷的声音。她努力地调整呼吸爬了起来,哭得直打嗝,她一瘸一拐地自己准备好的逃跑路径走,刚脱离了镜头的拍摄范围,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握住。
她张嘴想叫又不敢叫,哭得泪眼朦胧。她只感觉自己腾空了,在被那双手拽着往上飞,等她终于用另一只手擦干了眼泪,才看见抓着自己的是个少年,而少年的另一端,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在载着他们飞翔。
演讲厅是一个半公开的场合,能出去的门很小,但上方是一个开阔的结构,有着很高的玻璃穹顶,以及很大的通风窗。
东山小红瞪大了眼睛,她也想过从窗户逃走,但那实在太高了,而且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除非能飞,否则没有丝毫办法,所以她否决了那个方案。
但现在,少年就真的做到了飞……
一边向上,东山小红注意到上方楼层走廊上的监控都已经被乌鸦啄毁,它们完成了工作,一齐停在围栏上叽叽喳喳,喙里吐出的不是鸟鸣,而是欢歌。
乌鸦汇成的狂欢曲在演讲厅里回荡,最终成为一种宏大而悦耳的音响。在当恶魔猎人期间,东山小红看过很多与恶魔签订契约以后,千奇百怪的能力,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浪漫的表现方式。
巨大的乌鸦承载着两人来到顶层的通风口,少年对着封死的玻璃沉思了一下,然后对东山小红说:“你能够得着我的口袋吗?”
“啊、啊?”
“帮我把口袋里的枪拿出来,然后对着玻璃来一枪——可能要多来几枪,我没手了。”
“哦,哦哦。”
东山小红努力地够,终于从少年的裤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手、枪,她努力地对准,摸了半天才抽噎着说:“我,我一只手开不了枪……”
少年:“……”
他似乎无语了一下,然后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东山小红却仿佛从中汲取到了勇气,或者说她察觉到,自己再拖下去,少年可能就要不耐烦了。
不好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