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随时可能有倾翻的危险,宋池没有时间安慰她什么,一手攥紧她的脚踝,一手快狠准地捏住瓷片底部,往外一拔。
瓷片尖端还保持着锋利的形状,应该没有脱落碎片在她的脚中,检查过后,宋池用裙带缠住她的脚掌,借此止血。
虞宁初脸上一片潮湿,说不清是泪还是汗。
“要下船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赶紧收拾好,其他都留在船上。”宋池将她抱到怀里,吩咐杏花道。
杏花与虞宁初都在扬州长大,经历过飓风,飓风就是从海面上吹过来的狂风,陆上最大的感受就是风大雨大,如今在江面上,便觉得整艘船随时都可能被吹起来一样。
先是飓风,又是姑娘受伤,杏花怕极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既要扶住桌椅保持平衡,又要回忆到底要收拾什么。
“都在首饰盒里,拿盒子就行了。”虞宁初还算冷静,虚弱地指挥杏花道。
杏花赶紧去拿首饰匣子。
宋池先抱着虞宁初去了小厅。
阿默提了两条墨色油帔走了出来,这是一种蓑衣,将油涂到丝绸织品上,既能防水,又比普通百姓用的草制蓑衣轻巧,方便行动。
“单脚站好,我帮你穿。”宋池小心翼翼地放下虞宁初,在她头顶道。
小厅左侧迎风那边的门关着,右边却开着,虞宁初能看见汹涌的深色江水,翻滚着要扑上来。
她不敢多看。
宋池接过他专门为虞宁初准备的小件油帔,分别套进她的左右手臂,再替她戴好帽子。因为船身摇摇晃晃,这一切做的并不顺利,虞宁初几乎一直靠在他怀里,而宋池始终岿然不动,坚如磐石,一边轻声安抚着她,一边继续替她系上帽绳、前襟的几个横扣。
等虞宁初穿好了,阿默马上递来另一套。
“郡王……”
“我不穿了,先下船!”
风雨越来越大,宋池不敢耽搁,船夫一将客船靠岸,宋池便背着虞宁初跨了出去。
凌空而起的刹那,虞宁初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
江水在背后咆哮,宋池落到了岸上。
临时停靠的岸边满是淤泥,宋池又往前走了几步,才来到了比较硬的地面。
安全了,他转过身,虞宁初也抬头看去。
两艘船都停好了,阿默背着杏花跳下船后,十六个锦衣卫分别帮船夫将客船拉到了岸上。
狂风暴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家又赶紧回到各自的船上避雨。
宋池让杏花去收拾北舱,他将虞宁初抱到了南舱。
吩咐阿默在小厅中守着,宋池关上里面的门栓,点上一盏灯。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外面防雨的卷帘也放下了,依然能听到狂风呼啸而过,船却不再晃了。
虞宁初单脚站在床榻边上,先把身上滴水的油帔脱了,一回头,就见宋池蹲在一个矮柜前,翻找着什么。
虞宁初无措地坐在榻边上,右脚脚心还一抽一抽的疼,她身世是可怜,但这样的身体痛苦还是第一次承受。
终于,宋池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对她解释道:“这是专治外伤的金创药,你坐好。”
虞宁初不由抓紧了榻面,偏头道:“等会儿让杏花来吧。”
刚刚急着下船,没办法只能让宋池处理伤口,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再这样就不合适了。
灯光昏黄,她瑟缩着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害羞的新嫁娘。
宋池笑了笑,低声道:“上药之前,我还要检查你伤口里面有没有遗落的碎瓷片,杏花做得来吗?”
虞宁初被他说得脚更疼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若有碎瓷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