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上空的天穹转暗, 又一个夜幕降临。鼓楼方向传出夜鼓之声,皇宫的高墙之内,各宫太监闻声而动, 用竹竿高高地挑着火, 一一燃点宫灯。
兰太后再次摆驾敦懿宫,陪伴太皇太妃用膳。饭后,又亲手替太妃奉茶。她最近常常如此侍奉。太妃接过茶, 喝了一口:“太后最近常来, 可是有事?”
兰太后便屏退了身边的人,笑道:“今日我来,确实是有一点事,便是上回提过的和皇帝立后的那桩事体有关。”
太妃没说话。兰太后继续笑说:“上回您这里商量过后,回去这些时日,我便一直照着您的意思物色人选,这里有个名单, 您过目, 替我掌掌。”说着取出一份名册,呈了上去。不料太妃却没接, 自顾靠在背后的一副软垫上,道:“给我看甚?你相中了哪家,说便是。”
兰太后收起名册赔笑道:“那我便说了。我仔细比对, 最后相中了一位, 品性贞静, 容貌端庄,家世家风, 无可挑剔, 总之, 德言工容,没一处可叫人挑的。唯一就是——”
她一顿,“就是年岁比皇帝略长些,今年十八岁。不过,陛下那样的心性,您也知道,皇后稳重懂事些,于皇帝也是好事。 ”
敦懿太皇太妃斜靠于榻,问:“是哪家的女儿?”
兰太后上去一步,坐到近旁,替她捶着腿,觑着她的面道:“不是别人,恰好是我兄弟兰荣的女儿。我之所以最后如此定夺,也是有考虑的,那便是皇帝和他表姐从小相识,感情笃好,往后帝后同心,于后宫,于我大魏,都是莫大的裨益。自然了,这只是我这边的考量,皇帝立后非一般之事,须再三郑重,所以今晚特意过问。”
太妃靠着半闭了眼,片刻后道:“天家事无小事。不过,你是皇帝的亲母太后,便是天家也讲人伦,立后之事,自然是你自己做主。你又看好了的,只要是对大魏有好处,对皇帝有助力,我有什么不可的地方?”
兰太后早就想好要立自己的侄女为后,又担心会受到阻力。敦懿宫里的这位,虽不是明帝的亲母,却被明帝奉若亲母,说话自然也是有些分量的,是她盘算中的重要助力。此刻得她如此发话,心中欣喜,陪着又坐片刻,见太妃面露倦色,便告退,临走前道:“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过两日便是朝议,贤王和方清他们都在,到时候,我知会他们,叫礼部把事情做起来!”
太妃不言,仿佛睡着,兰太后便退出敦懿宫,回到自己的寝宫,思虑着心中之事,恨不得朝议快些到来才好。
她已得到消息,摄政王结束了南巡,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了,下月归来。
儿子立后一事,她已下定了决心,不容许任何的旁人插手。与其再耽误下去夜长梦多万一横生意外,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定下。如此,等他回了,即便存有异议也不能伸手了,除非他是要公然和皇帝的母家撕破脸。真若那样做,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应当也是有数。
兰太后正越想越是兴奋,忽然宫人传话,道皇帝陛下来了,兰太后抬起头,就看见儿子走了进来。
兰太后坐着,等儿子上来,朝自己行了礼,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儿子身上还穿着朝服,想是刚从御书房回来,正想问他累不累,便听他开口问道:“母后又去敦懿宫了?做什么?”
兰太后听他口吻略冲,笑意消失,道:“怎的如此和我说话?”
束戬先前已是有所耳闻,三皇叔出京后,太后暗中似忙起了给自己立后的事。一开始太后那边的口风极紧,什么消息都无,他不知她到底相中了何人,加上三皇叔走后,他每天的事情骤增,一时间也顾不上。上月,他留意到太后曾数次召兰荣的女儿入宫,心中便开始怀疑,太后应当就是相中了她。
他的那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