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对重视的儿子向来严厉,从成年起每人身边都拨了长史,专司引领训诫监督之责,还有专匣密告之权,是以对王位有心思的王子们,向来都头痛这些男嬷嬷。
屋外两人一路掰扯,慕容均连那屋门都不敢多看,生怕引起老师注意,隐约听得里头一些动静也无心理会,和自家长史拉扯着一路去前边了。
屋里门一关,绡纱披帛、罗衫、娇黄绣云翠百裥裙一一落地,累金钗、明月珰、碧玉钏叮叮当当在深红地毯上滚去,等到人站在窗前,已经是一身黑衣修长男儿。
一个年轻男子跟在他身后,飞快地将那些首饰衣裙捡起包好。
窗外风声又起,慕容翊回首。
夜风掠起他颊侧一丝发,跟惯了他的侍卫依旧忍不住屏息。
他女装容华极盛,艳色天成,半点不像男子。但他男装时,却又骨秀神清,乌鬓玉貌。绝不会有人能想到他能扮成那样的女装。
只觉得原来男人也当得起“惊为天人”四字。
辽东画师邬远道擅画美人,却在见了他之后摔笔封匣,叹“仙姿于前画不得,枉此一生绘红颜。”
慕容翊招招手,两人跃出后窗,消失在夜色中。
两刻钟后,慕容翊带着护卫朝三,匆匆穿过一处又一处院落,往王府中最远的休心院赶。
望朔之日,要陪母妃用饭,这是规矩。
经过的院落,起初灯火辉煌,婢女仆从衣着锦绣穿梭来去,那是王妃主母和得宠的几位侧妃的住所,越往后便越寥落,人声凋零灯火稀。
慕容翊耳力好,隐约听见王妃主院里有人吩咐“王妃说了,大王子今晚有宴饮,厨房里醒酒汤随时温着。”和金侧妃院子里“去叫外头豆香居重新开火做些可口点心来,给二王子舒舒心。”
慕容翊无声地在黑暗中弯弯嘴角。
是该舒舒心,毕竟过了今夜,舒心的事儿就更少了。
抬头看见挂着休心院暗淡匾额的月洞门。
休心院占地面积很大,几乎和主院差不多,却最偏僻,且缺乏修葺,显露出几分破败来,和这院子的主人的境遇,有种莫名的呼应。
慕容翊停了脚步,开始全身上下检查,朝三也帮着,用汗巾再抹一遍颈项,洗去脂粉味道,又用备好的面泥遮住刚戴了耳环有些发红的耳洞。
检查完毕没有疏漏,慕容翊正要抬步,一动脚,又停了,朝三一看,他还穿着绣花鞋。
鞋子这东西不方便带了换,但这样进去是不行的。
“脱!”
朝三乖乖脱鞋,丧着脸发急:“这不行啊,我脚比你大啊,这要万一被……”
早被慕容翊拖过来三下五除二换了。
慕容翊又随便塞了两团帕子。他脚小,自小缠裹导致的。他前头十七个哥哥,定安王仔多思女,随口说了句想要女儿,宝相妃怀孕时便拜了无数神佛求个郡主,结果生下来还是个带把的。
也不知道是宝相妃求了太久疯魔了,还是慕容翊婴儿时便太好看,宝相妃竟然隐瞒了性别,和大王派来等候结果的常公公说了是女儿,得了许多赏赐不说,宝相妃的名号也是当时赐的。定安王难得夸了她“天生宝相,尊贵玲珑。”引得入王府后便不得宠的宝相妃欣喜若狂,自以为走对了一步棋,从此专心把儿子当女儿养,四五岁时还打算给他裹脚,当真不管他的哭叫,缠了两天。
两天后发生了一件事,才让她隐约察觉,定安王对女儿的所谓喜欢,可能不过是心血来潮的玩笑,他内心里还是看重儿子,儿子越多,慕容家才后继有人,军权得继。便收了那裹脚布,慕容翊才避免了残废的命运。
虽说收了裹脚布,但内心博宠希望不死,宝相妃又让慕容翊扮了好几年女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