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面色铁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四肢痉挛颤抖不停,转眼间在地下打了三四个滚。
那五六个嬉闹戏耍的孩童渐渐停手,站立在原地。但他们似乎并不害怕,也不见怪,乜斜着偷偷扫视过来。陆本芳却不忍再看,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很显然,这一行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童子这幅样貌。
归无咎上前一步,搭住童子脉搏。
陆本芳道:“没用的。他三岁到六岁时身体极好,几乎百病不生。在周围五里四坊同龄的孩童中,没有比他更健壮的。六岁时不知为何得了这怪症,每隔三日一发作。每次短则一炷香,长则两刻钟。他太爷为他请遍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名医,俱都束手无策。”
话音未落,却见归无咎手头一晃,犹如戏法般二指捏住一枚赤色丹药,往那孩童嘴里喂了进去。
这枚丹药被归无咎取出,送入孩童嘴里,看似形体完好,其实已经并非一整完颗丹丸,而是碎裂成无数细微粉尘。那孩童一舔舌,只觉口中一股酥软流动,顿时将口舌间涨的满满,宛如津液一般下意识的咽入腹中。
吞咽下丹药不过三四个呼吸功夫。童子不再抽搐,神情也缓和下来。
他躺在地上,一双大眼凝视着天空,张着嘴巴大口呼吸。周围极为安静,陆本芳和那些个童子都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四下里风也停了。平时常能听到的飞鸟之鸣,鸡犬之声,这时好似如有默契般保持沉默。唯有这孩童的呼吸声,在众人的耳膜中愈来愈响,愈来愈响。
好似这天地,这人生,就只有一呼吸而已。唯有这呼吸,印证着这生命的存在。
归无咎一言不发。
陆本芳回过神来,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外地来的年轻后生,竟然医术如此了得,胜过了方圆数百里多少皓首苍颜的名医。
男童躺在地上带了半晌,感受到自身筋骨之力完全。突然一骨碌翻身站了起来,身形很是矫捷,丝毫看不出来刚刚从大病中恢复过来。
他伸出小手,拉住归无咎,一溜烟的靠近巷道旁的一间大门。
飞快的开门,进门,关门。
“砰”的一声,大门重新合上,孩童一双大眼睛盯着归无咎的脸庞。
这是一个二丈方圆的小院落,围墙丈许高低,砌就墙体的青砖,上半部分隐隐有些灰白。墙底却近于黑色,许是被雨水浸润许久的缘故。至于墙帽上的半尺大的瓦片,却有些残破不全,更有一些现出裂痕,摇摇欲坠。
院内一张石桌,两方石凳。除此之外,便只有三道爬上墙壁的青藤。
孩童盯着归无咎看了半刻,小嘴一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终究没有开口。复又拽住归无咎袖口,走到正屋大门旁边,自袖中掏出钥匙,打开内门。
归无咎随他走了进去。
室内还算清简,一桌四椅,一方橱柜。屋梁上吊下两道丝线网兜,两只草青色的竹笾悬挂其中。右侧一道竹帘遮掩住,想必就是卧室所在。
孩童终于开口了。他伸手朝空中一指:“我饿了。”
归无咎正在等他开口。却没有想到是这一句话。更何况这小子一个时辰之前,明明吃了一块好大的蜂糖糕。
如果是浅箩一般常用竹器,为了防潮、防鼠虫悬吊空中也就罢了。这竹笾封盖严实,更有一尺高足,本来直接放置在桌上便可。现在悬吊半空,反而看起来不伦不类。归无咎私心忖度,明显是这孩童的家长为了防备他偷吃才如此做法。
归无咎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右手在空中虚托,那竹笾宛如变戏法一般解脱了绳索,晃晃悠悠落在归无咎掌中。
打开竹筐,当中是满满当当的各色糕点。蜂糖糕,蒸糕,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