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水上真这一次招待归无咎的地方,不再是辅山背坡的菜地,而是瀛水台后山洞府之中。
归无咎一入其间,见到眼前景象,不觉愕然。
瀛水上真依旧是一副朴素的老农打扮,但是他的洞府却是金碧辉煌,宛如帝王宫室。
金柱玉榻,明珠垂帘,轻纱纵隔,紫木层叠。
不但如此,每隔三丈,便有四男四女八名侍者垂首立在一旁,不得吩咐,宛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
各家道场,气魄宏大、富丽堂皇之处归无咎也见得多了,但是修道中人之居所,营造得如此细腻精致,却是归无咎前所未见的。
此刻瀛水上真坐在一张丈许长短的玉榻上。玉榻正中放着一只精巧的矮脚方桌,似乎是熟铜所铸。对面的座位空缺,正是为归无咎所留。
这老农端坐玉榻之上的景象,和叫花子进了皇宫,也相差不多了。
瀛水上真笑道:“请坐。”
似乎看到归无咎脸上有几分惊讶,老农喟然长叹道:“纠正偏失,不得已而为之罢了,道友见着新鲜,也无可厚非。”
瀛水上真此语,虽然明面上是对归无咎所说,其实并未指望归无咎能够听懂,暗藏怅然慨叹之意,说到底也算是另类的“自语”了。
但是归无咎眉毛微微一紧,竟大致猜出瀛水上真此言何意。
二人分宾主坐定。
瀛水上真伸手指了一指归无咎面前玉盏,道:“归道友不妨一试。”
归无咎闻言揭开玉盏白瓷盖,一道裹着清香的浓郁雾气散发开来。杯中水甚澄澈,只是杯底清楚可见,绽放着五六朵黑色的小花,轻轻摇曳。
归无咎托起瓷杯,轻啜一口。
这水异常绵滑,厚重不亚于蜜,但清爽怡人又胜过泉水,香味深深沁入其中,一饮而三回味,余香尤甚。
老农笑道:“也不全是老朽请客。能够饮得此茶水,归道友自家也是有功劳的。”
归无咎心中一动,讶然道:“是……那日所种的石头?”
瀛水上真微笑点头。
归无咎笑道:“纵然是归某也出了几分力,但是若无这一次崇台会大胜,想必这茶水也是喝不到的。”
瀛水上真呵呵一笑,道:“若是如此,就算老朽乐意相请,恐怕道友也无心饮之。”
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各自饮了三盅,瀛水上真道:“今日相请,是要告知道友。开启‘铨道会’的事,已然妥了。真武宗三位上真爽快出手,以真武宗的名义,开启了七千六百年来又一次诠道大会。”
归无咎点头道:“这份人情,归某记下了。”
瀛水上真又道:“不过‘铨道会’虽然是三位天玄上真便可开启。但是其具体的日期,还是有几分讲究的。非得择出一年之内五大地脉最宜相合之日不可。如此,对于地脉之力的损耗方能降到最低。”
“因此‘铨道会’正式开启的日期,是三月之后。”
即便以瀛水上真的眼力,也没有看破归无咎领先范移星、晏含章等,其实差距并不算大。此刻,他对于归无咎在“铨道会”上的取胜是极有信心的,也不过多过问此间之事。
归无咎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间隔,其实正合他意。如果相隔太久,平白耽误了自家修行;但若是过于紧凑,打磨丹内魔婴功法的时间又有所不足。
瀛水上真举起案上铜壶,给自己和归无咎又加满一盅热水,举杯轻啜一口,道:“清微宗、灵宝宗传来消息。《磐石微尘法》和《大清灵梭》两道神通,不日便可送来。只是需择吉日,先告祭祖师方可。”
归无咎笑道:“那就谢过两宗之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