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阴阳洞天数十万里外。
一只五六丈长短的葫芦,飘浮在半空。行止动作全无规律,似乎只是随波逐流。
这只葫芦形貌甚是奇异,前半截是纯澈无比的深紫色;后半截体积较大的部分,却是斑斑点点的墨色。
二色葫芦两头之上,分别坐着一人。
其中一人赤发双瞳,肌肤微黑,身量甚是粗狂健硕。此人身畔气机浮动,静而不乱,虽只是元婴境修为,但已暗合天地之玄妙,臻至道术中超迈先贤的至深境界。
另外一人却是个眉清目秀的黄袍青年,气机精微同样不俗,虽与赤发汉子相较明显逊色,却可与妖族之中第一流的嫡传并驾齐驱。
若是二人站起身来,其实这黄袍青年要较那赤发大汉足足矮了一个头去。但是此人手足、身材、头颅皆是一般的修长形态,粗粗看来,似乎身量之高不亚于大汉,只是单薄了许多。
黄袍青年面前,放置着一只形如簸箕的铜色广口木盒,当中纹饰简略相宜,自有其趣。内中又点缀着二三十只半黑半白、栩栩如生的草木人偶。棋子挪动之间,似乎有玄机应声而变。
稍微等候了一阵,那“簸箕”之中的人偶,原本白色者颜色逐渐加深;原本黑色者色泽却逐渐暗淡。如此彻底颠倒过来,黑者转白,白者转黑,每一只人偶背后,皆是莫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草木人偶之中,其中较大的一枚,与阴阳洞天中与诸族嫡传一一比试之后、突然自爆的萧瀚海,面貌绝似。
黄袍青年就那么一伸手,在虚空之中一“抓”,掌心竟莫名浮现出一张白纸。而每一只人偶背后的字迹,随着光影一动,尽数被拓印在那白卷之上。
先细看过一遍之后,黄袍青年微微点头。旋将此卷往前递出,笑道:“道友可有兴趣一观?”
赤发大汉却不为所动,漠然道:“我又不参与妖族之定品,排名高下,观之何益?”
又道:“以贵族之底蕴,定品之劫,只是微风细雨,何能加尔一丝一毫?何至于花费偌大心里,刺探消息?”
黄袍青年狡黠一笑,道:“按常理自是如此。由得那实力靠前的三四十家出力撕咬,无碍于本族稳坐钓鱼台。只是今朝形势有变,不得不搅动风云,使一个‘驱虎吞狼’之策。”
赤发大汉微感意外,沉吟道:“以贵族之底蕴,行事之无所忌惮,竟也先试应手……莫非,你们是对那里动了心思……”
黄袍青年面容忽地一正,抱拳道:“无论如何,此事能成,终要谢过道友襄助。吾兄曾言,炼制‘二十四算傀’的主将,非我之功力所能及。必得御兄‘三巫种心田’之法助力,方得成功。石某原本还有几分不信,设非御兄出手,险些功亏一篑。”
赤发大汉却不为所动,淡淡的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倒是你石离子将‘九宫断界’的手段使了出来,可要小心留意。一旦消息流传出去,人妖诸族,皆会迎来一场震动。”
一载之前,御孤乘承石离子之邀,暗中设伏,一举擒获玄蜮一族嫡传萧瀚海,并以巫道之中“三巫种心田”之法门,将其炼制成“二十四算傀”的主将。
自此之后,萧瀚海表面看去一切如常,甚至其本人识忆、神思亦完好无损;行事手腕、举动风采,一如往昔。可是他却实实在在成了一枚傀儡——无论肉身、法力、神魂之中,皆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傀儡。
在他本人看来,自己一切举动皆由自主,只是所奉行之观念已经彻底变化。纵是教他抛却性命,他也只当是自己道念如此,行之不疑。
此术威能,厉害如此。
数日之前阴阳洞天中事,除非一位人劫道尊正身在阴阳洞天之中亲自镇压,细心访查之下,方有几分把握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