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猜出这是众人之首。
四目一对,二人都不由有些恍惚。
说是熟人,其实不过是数日相处而已,抑且是道途初立之时;但若说不熟,独到经历,只要正当其时,便有一种历久弥新。若说“理应”一见如故,却又有一种朦胧的隔膜——倒也是一种隽永味道。
终究,还是归无咎定睛一望,笑言道:“木师妹。”
木愔璃也笑了。
她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此身远近,温度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
十余息后,她才低声道一声:“愔璃若说早知归师兄定能成今日之气候,那是妄言。但是既然成真,唯有喜乐而已。”
不远处黄希音听闻此言,暗暗撇了撇嘴。
这时,一道清脆声音响起:“如今在晚辈之中,若说哪一位威严最重,持律最精,自非木殿主莫属。今日的木师妹,可不是当年流水宴上的那个形象了。”
说完,便掩口轻轻一笑。
木愔璃闻言,同样报之以一笑。
如非关系相当亲密,这一番话,便不会轻易出口。
若说木愔璃是与当年之形象相差最大之人;那么出言的这位,便恰好相反。落在归无咎眼中,俨然是回到了二百余年之前。
一袭素丝长袍,双发披肩;环佩玎珰,婉娩流逸。
榜上十五,气象天成。
归无咎淡淡一点头,笑道:“宁师妹风采如昔。”
宁素尘妙目一眨。
虽然并不陌生,但亲见其人时,宁素尘对于归无咎的成长与变化,也十分“好奇”。
且不说宁真君对于归无咎的赞誉之辞。单单只一件事,百余年前门中的《通灵显化真形图》异变,奠定完道之基,便是归无咎的手笔。单凭此事,他便无愧于越衡宗自信推出来能和轩辕怀打擂台的人物。
初一见面的映象,这位“归师兄”锋芒冲霄,锐意直指,极有大道独行之风。据说他同样是以剑道为本,如今一见,似与之暗合。
而归无咎与木愔璃相见时的态度,却又真淳异常,大有“近人”之韵。
这两种气象,在高明之士眼中,都并不算稀奇。但无论是谁,未免多多少少偏至其一,难以周备。大数而论,如今九宗英杰之中,唯木愔璃等少数人是偏向于前者;而诸如宁素尘等绝大多数人,是偏至于后者。
如归无咎这般,道心澄澈,凡心近人,二者相融无间,的是宁素尘前所未见。
见宁素尘微微出神,魏清绮立刻将其招呼了过去。
宁素尘之后,是一个稍显邋遢、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人。
若是“以貌取人”,眼前这一位,却是这一行人中最不和谐的;与其余九人之风采翩然,俊逸若仙相比,这分明便是一个市井之徒。
此人上前一步后,一双湛然有神的双目,盯着归无咎不住打量。但是其手上却托着一只甚是油腻的锦袋,时不时便伸手寻摸,然后塞入口中。粗粗一望,似乎是鸡腿、鸡翅一类的熟食。
叩关之法,各有神通。归无咎也并未大惊小怪,微一拱手,道:“韩师弟。”
“韩师弟”眨了眨眼,立刻伸出油腻的双手一阵胡乱摆动,大声言道:“归师兄不必管我。且先去招呼旁人便是。”
同时望着归无咎身后那一群人,口中似有丝丝冷气,不住低声叹息道:“厉害,厉害。”
韩太康是也。
休看他如此邋遢,却也是榜上有名之人。
除归无咎之外,越衡一门,依旧有三人在榜。单论一家一门之兴盛,如今一界之内,莫能与之相比。若是加上归无咎,便是四人。抑且这四人辈分年齿极为接近,除却韩太康排名靠后之外,其余三位,皆在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