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律精进、慎断精严,并非木愔璃本性如此;而是道途之中一种最为“平滑”、最能宽释己心的态度。
其中幽微之处,不足为外人道。
木愔璃方才所说,若是归无咎一直留在越衡,或许就有所不同。
这是因为,若是身畔多了一个值得倚靠、信重之人,自然可以放得开手脚;心意情致,宛若心花灿烂,自然也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实则体现了对归无咎的极大信任。
往昔之时,浮现心头。
此时抬首再望,眼前这湖泊的轮廓,似乎有三分熟悉。
归无咎毫不犹豫,信手一挥,法力涌动。
眼前这湖泊轮廓,登时“窄”了两分;正南处亦多出一片平坦石台,亭台相连,草木滋荣。
虽然就这湖泊的整体形貌而言,不过是略作“修饰”;但是若以矩尺衡量,却是绵延数十里的沧海桑田之变。如此手段,亦可勉强赞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实则以归无咎如今元婴境界的修为,在不动用“武域轮回天”的情形下,并未具备如此规模的法力神通。之所以能够做到,是因为他是小界之主的缘故。
越衡宗,紫雾峰,幽明湖。
当年游历之地。
归无咎悠然一笑,道:“若是再多出一群青翼鸥浮于水上,那便可以乱真了。”
若方才之事是一位文人骚客来做,左右都跳不出“怀旧伤情”的圈子,甚至一丝有几分矫情;而归无咎随手为之,虽复旧观,却无损于心意之练达。似乎是此情此境正当如此,就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略望眼前之景象,归无咎忽然转身,望了木愔璃一眼。
景是旧景;人非旧人。
木愔璃何其明慧,不由翻了个白眼,嗔道:“怎么?还要师妹我变化作当时相貌不成?”
一颦一笑,与她示现于外的风采气度,迥然不同。
归无咎朗声笑道:“自然不必。”
木愔璃低头想了一想,似乎也觉得十分有趣,会心一笑道:“你觉得哪一个更好些?”
归无咎沉吟良久,洒然笑道:“都很好。难分高下。”
这一番对话,仿佛哑谜一般。
若是有第三个人看见此景,不免生出误会。
其实,这既不是顽笑,亦非童心泛起,更不仅仅轻率的解作亲昵。归无咎既然施了手段,木愔璃心意一动,就顺水推舟的“配合”演示了一下。
所展示的,正是方才那个话题——
若归无咎并未离开越衡宗,木愔璃的心性情致,有可能朝着哪一个方向定型?
木愔璃慨然叹道:“由此可见,虽然相识不过数日,但归师兄依旧是对愔璃所持之道,影响甚深,超过了其余师长同门。”
归无咎摇头笑道:“彼此彼此。若是无有木师妹抢占了名额,只怕为兄这二三百载,一直都会在越衡宗渡过。说到变易所持之道路,木师妹对为兄的影响,只会更大。”
木愔璃目光似乎微微一亮,道:“方才问师兄哪一个更好些。师兄言道难分高下。的确,师妹这里,是难言高下。”
“但是若将这个问题转移到归师兄身上,这个答案却是十分清晰的。”
“归师兄是走对路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你,一定比留在越衡宗的归无咎更强。”
归无咎也不自谦,会心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木愔璃抬首望天,忽道:“我知归师兄来寻我,不止是为了叙旧。你我二人,固然是在两条不同的道途上,自成分野;而越衡之道术,亦在你我二人之间,分量大为不同。今日遇合,当有辩证之功。”
归无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