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念莎面上阴晴变幻,归无咎长身而起,忽道:“杜师妹。你说,求全则毁。真的果然如此吗?”
杜念莎螓首微扬,没想道归无咎忽然话锋一转,无端说到这里。
只听归无咎一边轻轻踱步,一边言道:“杜师妹与愔璃师妹关系甚笃,自然对我越衡宗法门略同一二。”
“似那些二三流的别传、外传弟子,其修法路径,互相切磋鉴证,甚至互通得失,那都是十分正常的事。”
“但若是潜力非凡之人,走上了十三正传,又或者直传本经之路。那么其又讲究自出机杼,体悟天心。最忌讳念头相扰,自相攻讦。这一代中走那直传本经之路者,固然是少了。以前有同一辈中一同走上真传之路者,亦大都恪守‘自行其是’的要旨。三千化十八,所以异彩纷呈,各不相同。”
杜念莎微微点头。
归无咎忽然一笑,道:“但是七日之前,为兄与木师妹一番交手,却将她一门神通道术,原封不动的照抄过来。到了这一层境界之后,曾经的金科玉律,却又不足为恃了。”
杜念莎身躯微微一颤,似悟非悟。
归无咎道:“师妹之纠结,在于未能跳出‘权衡’二字。但是在师兄这里,入手处已与师妹截然不同。”
“杜师妹志虑坚纯,且与为兄性情相契,岂能白白牺牲了自家道途?师妹成道无虞,这是其一。”
“为兄与杜师妹的朋友之义,当然也要保全。这是其二。”
“杜师妹与宗门、前辈之间的羁绊因果,自然有妥善的了结之法,不会令师妹就此留下遗憾。这是其三。”
“三全其美,我势在必得。这是考虑问题的前提。何处有取舍,何处是取舍?”
杜念莎忽有几分动容,产生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迟疑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归无咎一望之下,立知杜念莎之心意。
当即笑着摇头道:“不会委屈师妹,为兄自然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当年之事,恩仇必报,更有何话可言。”
杜念莎不由有些恍惚。
四件事同时做到。这是杜念莎想也不敢想的路数。提出此策之人,若非幼稚到了极点,一厢情愿,便是达到了她未曾探及的崭新境界。
但是——
眼前之人是归无咎!
归无咎声音十分坚定:“师妹只要做到为兄所言的两件事。其余的一切,不必费心,静待时局变动便好。”
……
神空经行殿。
此时大殿之中,装饰与往日截然不同。原本论法讲道之地,却忽然换作两列椭圆形的玉案。其上灵草点缀,佳酿杯盏,皆是暗藏在正中的暗格里,另有纵横四列,上下两层,宛若树形的支架,当中托以圆盘,盛满了精致饮食。
竟似将此地,临时改造成了开宴待客之所。
眼下正客一个未止,只有打下手的三十余个筑基修士,身着统一服饰,上上下下的奔走忙碌。
其实这些人并非正经圣教弟子出生,修行亦并不及时。只是司职既久,多少也有些苦劳。差事长久无有差池的,便得筑基丹赐下,方才有了些许微薄修为。
此间正经主事的,高居正殿之上的一方伞盖下。
圣教嫡传弟子,秋礼。
秋礼气度雍容,此时盘膝而坐,一缕手串丢掷在一旁,闭目养神。
虽然他涵养甚好,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是由于地位差别实在太大的缘故,那些服役弟子到了近处,照例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
岂料半刻钟后,竟有一人立在十丈之外,时而咬牙,时而皱眉,左右踌躇不定。
秋礼缓缓睁开双目,言道:“何事?”
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