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阿镜与他平分世子府,每日清晨日暮,阿镜都在他的身侧,迎来送往。
他为了这个奢望,简直几近疯魔,甚至虔诚地信了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老道之语,将头磕破,膝盖跪破,只为招回阿镜的魂魄。
可是整整五年,他一丁点希望都看不到。一边在绝望中煎熬,他却一边连一丁点怀疑都不敢生出,只怕万一惊扰了阿镜的魂魄,让阿镜更加不可能回来。
他的愿望,或许穷其一生也无法达成,但哪怕用尽一生,他也要一直追寻。
至于“再无梦魇”,黎夺锦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曾经他对阿镜说,没有阿镜在,他总不得好眠,可阿镜真的离开之后,黎夺锦甚至觉得连入睡都成了一种罪恶。
他维持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迫不得已地闭上眼,也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疲惫至极昏了过去。
再强健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一日日亏空下去,黎夺锦的梦症只会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看似理智平静,可事实上,他潜意识中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异。
安神香幽幽燃烧着,这里面有药物的成分。
几年不用,黎夺锦对这安神药的耐受性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强烈,他双手微合,搭在身上,合目进入梦乡。
梦中,他在沅镇别院的书房。
他回到了上一场梦开始的时间点,就是在这间书房内,阿镜问他——“可是阿镜已经死了,怎么办呢?”
就那么一句话,让他失去对自己梦境的掌控,陷入无尽的噩梦轮回,在睡梦中休克昏厥。
现在,他回来了,黎夺锦不知道他下一次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由自己构建的梦境,他只知道,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黎夺锦大步走到桌前,展开舆图,抽.出专用信笺与毫笔,飞快地写就数封命令。
而此时,他桌旁还散乱着一些其它的展开的信件,若是对比一下,便能看出他现在正在心尖上写下的命令,与之前他以同样笔迹写就的内容,完全相反。
曾经按照计划,黎夺锦故意设下陷阱,不设防地让那个真正的奸细触及到核心机密,引得有心之人到世子府来反咬一口。
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去追踪其余那些势力的踪迹,看它们投向了谁,保护了谁,真正的奸细和他背后的势力,便能水落石出。
真正背叛黎氏、背叛将士、背叛金朝的人,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一个替死鬼。
黎夺锦将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故意去配合,让这些人在他府中翻找出一个所谓的奸细,他也很清楚,此时被揪出来的,一定不会是真正的叛贼。
但是,他们却捉住了阿镜。
黎夺锦事先,确实没有设想到这一点。
他终究是过于自负,阿镜是他已经圈入亲近范围内的人,在某种意义上,阿镜就如同他自己。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保护圈中的阿镜,会成为目标。
但,仔细想想,这背后之人一定是有所预谋,既然要找一个替死鬼,不如找一个对黎夺锦有重要意义之人,若是事成,既可以隐瞒自己,又可以重重挫伤黎夺锦,岂不是一石二鸟。
如此一来,黎夺锦更加无法插手,否则只会暴露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自负地相信,只要他能在最后关头护住阿镜,就无损于计划,也无损于阿镜。
可后来,他的计划确实成功了,却错估了阿镜。
为了救城中百姓,阿镜用他的剑受死,他的佛女在那一日普照了上万民众,却独独遗弃了他。
这是为了惩罚他的狂妄,他的欺瞒,是他先用自以为周密的心机和计算背叛了佛女。
阿镜一定是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