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太夫人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人在屋檐下的藏拙”,默了默,缓道:“他倒是与你格外亲厚,什么都与你说了。”
繁漪摇头,只浅淡道:“他不会与任何人提及自己的一切,不过是,想要了解一个人,用心去看,就能看穿一切而已。”
凝眸须臾,姜太夫人低沉一笑,漫不经心的语调里有微讽的刺探:“所以你们觉得看穿了姜家,笃定姜家会应他的要求?”
繁漪低首沉思的面容有别样的澄净,却是道:“侯夫人唯一的嫡子已经没了,庶子虽多可出身如今瞧着远不如琰华有本事。元赫公子十七还是十八了?却不过靠家里荫封得了个职。元靖公子这个秀才怕也是艰难才考上的。公子们虽勤勉也有冲劲儿,不过真要说,将来的前程可谓一眼就看到了底。”
“子孙便是前程,太夫人为家族长久计,自是希望他这个还算出息的孙子能回来。而当初侯爷负了我姑母,如今晓得有这么个儿子在,自也希望他回来好做补偿。”
姜太夫人眼神一闪,嘴里却不过淡淡染微扬的一声“哦”。
看着门口投进了一片晴光落在青砖石上,那抹乌沉的深色也有了金灿灿的色泽。
繁漪的话不紧不慢,也不在意太夫人凌厉目光下的探究:“从前侯爷听了太夫人的话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把该做的都做了,如今门庭安稳,他想认回儿子,太夫人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太夫人为了侯夫人与亲家的脸面地位,是希望我去劝解琰华放弃为他母亲讨名分,以庶子的名分回来是么?”
姜太夫人凝眸于她,徐徐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倒也是个明白人,说的也很在情在理。”静默片刻,“当初为了家族兴盛我让他父亲求娶了他如今的妻子,便是不会后悔的。这个道理小丫头你该明白。而一个家族,一个门户,嫡庶不分,是走不长久的。”
繁漪了然地点了点头:“活在世上的人哪有为自己而活的,亲族门楣,无一不是牵绊和拖累,当年您是宗妇,他是丧父新候,首先要考虑的是家族的未来。真说要怪,也怪不得他们各自的出身,没得选,只怪老天开了个玩笑,叫她们相遇了。”
姜太夫人颇为赞赏的弯了弯唇角,“你倒是通透了。”
繁漪澹笑的垂了垂眸,拨了拨腰间的缓带,转回先前的正题道:“若是他想做侯府的公子,自然是不敢与你们耗的,只是太夫人,恕我直言,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们去不去认他。或许,他更希望你们离他远远的。于他而言,姜姓,镇北侯府,侯爷与您,让他与他母亲被人指点半生的痛苦根源。”
在姜太夫人微抿的唇色间,她继续道:“他如今姓慕,是养在我家的郎君,哪怕是为了年轻一辈的郎君将来更好的相互扶持,我父亲也不会不管他的。”
茶水的温度渐冷,冰雕滴水的声儿清晰,姜太夫人似乎有些微嗤,眼底蓄起了一道精厉的光芒直直的落在她的面上,探寻着每一丝表情背后的意义:“一个人寄人篱下这么些年,当真会对侯府的门第一丝心动也无?还是小丫头帮他与我们打起了心理战?”
繁漪以一泊深不见底的沉幽目色相迎,嘴角弯了一抹稳稳的弧度:“太夫人,你们家的公子已经出手了。可想将来他在这里有多艰难。而你们,谁会护着他?”
姜太夫人凌厉的眼神一凝,拨弄碧玺珠的指用力一顿。
繁漪知道她听的清楚,便是长吁如叹:“靠他自己也能撑起一片天地,何必白叫别人说一句靠了你们镇北侯府?”
“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