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你这话可是越来越多了。”
晴云手脚利落地替她换上裙衫,又挽了个简单的圆髻,簪上一支珍珠璎珞。非常符合从被窝里匆匆忙忙起身的形象。
抿了抿唇道:“这个府里比慕家更憋屈。”
繁漪默然。
从前在慕家不过是女人之间的算计,反反复复的也不过那些招数,且后来都是她在主动出手。
而如今,身边人每一张面孔背后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都难琢磨,又牵扯了朝堂里的算计,便是永远料不准算计会从哪个角落里忽然窜出来,露着獠牙准备将他们撕碎。
而她们能做的更多的是见招拆招,总是被动的。
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都有可能是旁人设下的陷阱,能不憋屈么!
晴云抚掌道:“如此正好,奴婢去呛人,撒了气,又好让姑娘稳稳当当维持住温婉的形象。”
繁漪笑睨了她一眼道:“要不要我谢谢你啊!”
晴云温温的一笑,眼儿弯弯,扶了她起身道:“姑娘客气!”
繁漪奇道:“你这张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刚回来那会儿,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人家晴天嚣张跋扈,她就是温温吞吞,说句话都怕惊着了雷。
渐渐的这嘴巴倒是比冬芮和晴风还厉害了。
尤其是最近,巴儿巴儿的,怼起人来可真是厉害。
有时候她想当个厉害人,可这温婉小媳妇的形象就是完全没机会撕掉啊!
话说,若是她厉害点,麻烦会不会就能少点儿了?
晴云摸了摸自己的嘴。
非常柔软,抹了一层薄薄的淡粉色的口脂。
那口脂是京中最好的胭脂铺子里才有的卖。
听说要拿百斤上等的粉玫瑰,选取最靠近花蕊的娇嫩花瓣拧出了汁子,繁复淘澄净了,再以花露蒸成的。颜色虽薄,却只需细簪上挑取一点儿便能将唇瓣抹的润泽而饱满。
色泽也不会太艳丽,让做丫头的显得“心术不正”。
这样贵价的口脂,姑娘得了,便都给了她。
遥遥想着从前自己是家里的次女,不受重视,都是看着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脸色生活,却也免不去被卖掉做奴婢的命。
进了慕家,熬了三年,被点去了桐疏阁做大丫头。
其实给主子身边做大丫鬟除非是管事儿的家的姑娘,有体面,不然就是真的很能干才成,哪里轮得到她。
去了才晓得,姑娘的处境非常不好,连个大丫头都能欺负她。
自己这个没有靠山的奴婢自然什么都得忍,也忍习惯了,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脾气。
后来么,为了姑娘的那句话:不能护主的奴婢,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一辈子活着不过就是苟且偷生一般。
她憋屈了十多年,以当时姑娘的处境,半点都看不出能翻身的样子,可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儿,或许是看到了姑娘沉寂的眸光变得澄亮吧,亦或许是想让自己活得有点价值,便豁出去了。
她是陪着姑娘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的,姑娘待她总是特别好,她便想着更好的护着姑娘不被欺负,怼人的话开始的时候说的颤巴巴,似乎一口气顶在心口似的,谁来扎一下就得破了。
可说着说着,脾气与自信仿佛也获得了新生。
她不再是桐疏阁里那么畏畏缩缩的小丫头了!
她一笑,俏皮道:“可能是跟着关青学手段的时候打通了任督二脉?”
镇抚司的手段里可没什么怜悯,更有什么怜惜。让你求饶才是王道!
话说,县主一早就让她跟着学,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不叫姑娘逃避下去了吧!
果然是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