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若朕不这般,能否稳住手下这群心怀叵测的臣民?”
“暂且先不谈宗承肆。定北军府的老将军,站在老五背后。老六那一府同半朝文武几乎都有姻亲关系的世家。更别说变法之后,从其余列国来大渊寻求机会的,野心勃勃的,都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你以为朕当年登基,是用什么手段,在最短时间以最快速度镇压住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的?”
这还是第一次,渊帝同他开诚布公地谈论国事。
宗洛在鬼谷学过为君之道,还有穿书前的经验智慧,在这方面可以算没有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绝对是理论上的巨人,理解渊帝的意思并不难。
暴君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宗洛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朕不在乎名声。但朕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立马就会化身豺狼,绝非吃素。”
事实证明,渊帝揣摩人心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眼光和智慧绝非寻常人可比拟。
因为他猜测的这一切,上辈子宗洛都亲眼见证过。
渊帝突发急病且消息确凿后,皇城所有的阴影都翩跹而起。
“所以,朕多杀些心怀不轨的人。也算为你清扫障碍。”
帝王抬了抬筷子,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回响。
一直埋头扒拉饭的宗洛睁大了眼睛。
在他记忆里,渊帝几乎从未如此坦诚过。即使是那晚,也是醉酒之下吐露真言。
然而现在,或许是巫祭大典已经过去,储君一事已成定局。渊帝也没有必要再遵照宗家的祖训和传统,而是明明白白将自己一腔爱子之情摆到面前,更不畏惧被他人知晓。
“父皇......”
宗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这样就可以无视心底翻涌的愧疚和负罪。
经历了这么久,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地掩盖好自己的真实心情。实则麻木,却也能表现得同平时没什么两样,像一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人。
这种麻木来自于宗洛所经历的一切。
他已经无法再爆发出在寒门关时,同虞北洲扭打的愤怒了。
即使是大海,经历暴风雨后,也会趋近平和,即使其下掩盖的暗流焦灼苦痛,不得缓释。
“你为老四求情,说明你挂念手足,这很好。但此事朕自有打算。与其将他们分封到其他地方,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等着自己动手脚。不管是定北军府,还是六皇子府,朕一个一个来收拾。”
“动荡时代需要暴//政,平和时代需要仁政。大渊需要一位终结苛政的仁君,你未来得向着这个方向好好努力,就让朕做一回坏人,把这个暴君当到底。”
渊帝估计也是头一次和别人这么耐心地讲自己的打算,一点一点掰开细讲。若是往常,谁敢指望一位暴君能有如此闲心。
讲完,他吩咐下人撤走桌案,顺手还扯过几本奏疏,指着上面的字,同宗洛详细讲解。等到外边日头逐渐西斜,挪过午时,这才收手。
“若有时间,下午的时候常来章宫,同朕一起批阅奏疏。”
渊帝越对他好,宗洛越是心怀亏欠。
然而这沉甸甸的爱,的确只向着他一个人。
宗洛为曾经自己那些误会的日子而自责。身为一个封建时代的铁血帝王,已经没有人能比渊帝做得更好。
“儿臣知晓了。”
渊帝颔首道:“还有一件事。朕已经拟好诏书,你看看。”
他顺手将放在桌案上的那道写好的圣旨抽了出来,递给宗洛。
后者顿了片刻,这才伸双手去接。
不出意料,这是一道赐婚圣旨。
落款上写着沈心月和宗洛的名字,只是盖着玉玺的地方仍旧空着。
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