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平时还要上课, 所以缪存每天只能下了课后再过来,有时候临时有了什么推脱不了的事,他便在晚上过来, 陪骆明翰散散步, 再匆匆赶回学校。为了尽可能攒够去法国的生活费, 他省吃俭用,打车是舍不得的, 每天单程就要在公交和地铁上花近两个小时, 回去时lily倒是一定会给他安排车子。
但画画也不能荒废,缪存原本每天拿画笔的时间最起码也有八小时, 浪费在通勤上的时间都只能从他睡眠中找补, 如此一来,画到凌晨三四点是家常便饭。
骆明翰并不知道这些, 问起来时,缪存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还没正式复课, 何况也要出国了,这学期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lily给骆明翰安排每日行程时, 便会提前一天跟缪存确定好到访时间,将见缪存这件事列为第一等级, 属于别的会议都要让道的特殊级别。
其实缪存也并不能陪骆明翰做什么, 无非是陪他在楼下花园里走一走,聊一聊天, 天气好的时候, 就由司机开车载两人出去, 在胡同里散散步。每当这种时候, 往往是缪存牵着骆明翰在前头走, lily和司机隔着几米距离远远跟着,也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十一月中旬,这座城市已经很冷了,骆明翰外出时却固执地不愿意戴手套。他的手掌宽厚而大,掌心灼热,牵着时,缪存感到自己整个手掌都被骆明翰温暖地包裹住。
指腹摩挲到缪存指节上粗糙的疮口,缪存疼得抖了一下。
“你手怎么了?”骆明翰站住脚步,两只手一起细细地在缪存手指上摸索,眉头皱起。
没等缪存回答,他便反应了过来:“冻疮?”
“嗯。”
“怎么又复发了?”
“画画。”
但这是扯淡,室内早就供暖了,他又没去露天写生,怎么会生冻疮?骆明翰意识到,这是这半个多星期来,每天陪他散步而硬生生冻出来的。
lily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吩咐她把手套送过来。
两副羊皮手套一直在她手提包里放着,她走上前递过去,看到骆明翰摸索着,将手套小心翼翼地套进缪存的指尖。
戴着手套牵手时,果然感觉差了些什么。
“骆老师买了一座四合院,是以前我学画的画室。”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你去过吗?”
“没有,他搬到那边时,我已经毕业了,忙着工作,”骆明翰算着年头,“何况要是那时候见过你,第一次就不会认不出你。”
“我跟小时候也没有变很多……”
“你太小了,我没心思记你长什么样。”骆明翰笑了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很小,以为你还是未成年。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你小时候我们就认识,骆远鹤教你画画,我带你逃课打架,等你长大了,我跟骆远鹤一起站你面前,问你选谁。”
“我选了谁?”
“不知道,”骆明翰说,“没来得及梦到就醒了。”
其实是每次梦里的他,都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缪存的选择,所以往往还没等缪存开口,他就先心悸着惊醒了。
以前有多自信的人,现在就有多不自信。
无话时,缪存便给骆明翰讲述周围的环境,哪扇气派的朱漆铜环大门前有两个小孩在玩滑板车啦,谁家院子里种了枣树,比围墙还高,路边花坛里的蝴蝶花都被霜打了,经过巷子深处的奶茶烘焙店,蛋糕的香味四溢,走到尽头,缪存说:“这里有两棵很高的银杏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银杏叶了,只有光秃秃的白色枝干,上面停了一只、两只……七只麻雀。”
话音落下的时候,雪也跟着落下了。
落在了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