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出去,骆嬷嬷见锦心虽然虚弱,但说话还算有条理,原本提着的心放下心一半之后,不免又有几分感慨。
小小年纪就这样处变不惊,若不是身子拖累了,往后不说大家子主母,就是命妇官夫人也当得啊。
可身子这样弱,许婚时难免困难。
老太太这几个孙女,最像老太太的一个,偏生也是最三灾八难的一个。
这点也像老太太。
可三灾八难怎么了,老太太打小身子弱,老来也多病,不也照样安安稳稳地活到古稀之年,儿孙绕膝尽享天伦荣华之乐吗?
谁说这世上女子,幼年体弱便没福气了?
骆嬷嬷给小婵搭了一把手,帮她替锦心换了锦被,又吩咐人放下西屋门上的幔子,将窗前的纱帘也放下,又与小玉一起帮锦心换了衣裳,锦心四肢发软,浑身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软软地任她们动作,这会闭着眼,脸色煞白的,没有一点表情,才看得出这是个不大的孩子。
睁着眼的时候,神情镇定眸光平静,叫人一见便心中安稳,谁看得出是个孩子啊?这会虚弱的模样,才真叫人心疼。
骆嬷嬷无声地叹了口气,扶着锦心半靠半躺下,怕她喉腔里有血没吐干净,没敢叫她躺下,锦心虽然累得紧,但气喘不上来,躺下更难受,也就没反对。
婄云见锦心安顿下来,绣巧也端着红枣汤过来,先服侍锦心漱了口,然后端上清甜的枣汤来。
锦心抿了两口,没多饮,交代换杯白水来,见婄云目光有些冷地看着院子里,便道:“定定神,不必管他。”
她们。
婄云会意,熟悉之间便明白了锦心的意思,于是颔首应下,退到一边,等待闫大夫到来。
锦心的意思是不必向院内人施压,不必将事情瞒住,也就是说,她不在意自己今晨病发甚至比往常还要严重两分口吐鲜血的事情传出去。
这只是听着吓人,婄云清楚那一口血都是这几日神思不宁梦中伤情积攒的淤血,但外人不知。
等传了几口出去,恐怕金陵城中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文府的四姑娘多病体弱了。
锦心这是在……自己断自己的姻缘。
骆嬷嬷拧眉有心说什么,锦心却忽然叫她:“嬷嬷替我去乐顺斋吧,卢妈妈还要去正院,恐怕在阿娘那停不了多少,怕阿娘心里发慌,自己过来的路上胡思乱想。嬷嬷你过去,叫她宽心些。院里有婄云和绣巧呢。”
骆嬷嬷想说两个小丫头当什么事,但见婄云沉静绣巧细致,倒也真没什么,便抿唇点点头,起身去了。
锦心实在是难受得狠了,强把骆嬷嬷支走,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闫大夫赶来得很快,见锦心虚弱的模样,叹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惋惜,问:“姐儿今日觉着怎样?”
锦心张了张口,婄云已替她道:“刚才勉强说了两句话,这会半点力气都提不起了,方才连茶碗都抓不住,喘气也费劲。夜里怕是梦魇了,几次喘息急促,今晨忽然喘得比往常都急,惊慌坐起,一身的冷汗,额角都是湿的,还吐出一口血来。因这几日姑娘便受梦魇影响心痛伤情,恐怕是淤血。”
她的话闫大夫还是信的,点点头,探着锦心的脉,又细问锦心症状,多半是婄云替她答的,她偶尔纠正两句,声音也很轻,闫大夫便道:“姐儿精神疲惫心绪不宁,自然觉着乏力,这会气血不通,四肢无力也是寻常,不要慌张,我指穴道,婄云姑娘你给姐儿扎上两针,便可缓解些许了。
那口血确实是淤血,姐儿近来受情志影响,心有瘀滞,怕是又添了心痛之症,这都是情志影响的,姐儿要自己宽心才是。姐儿打小性子聪颖,若是对着旁的孩子,我是不会说这话的,但对姐儿,我可以直说。不管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