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萧峋先是一惊,紧接着生出荒谬之情。
他当然不会狭隘地认为,种地是凡夫俗子才会做的事。种地也是一种修行,它考验耐心、需要细致的观察能力、锻炼体力、锤炼体魄,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去干。
且这么些年来,从未有人以如此不容置否的语气告诉他,让他去种地。
萧峋看了谢龄一眼,希望能从他脸上看见玩笑之意。但雪声君怎会同人开玩笑!
雪声君教导徒弟的方法真是与众不同啊。萧峋转念想起前世的谢风掠,那家伙那般死板,不会就是种地种出来的吧?
萧峋着实不愿种地。和种地比起来,一日跑三次时来峰又算得了什么?他目光落在谢龄垂下的衣摆上,过片刻,掠到亭外,瞥见摇曳的竹枝。
倏尔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可是师父,一旦我踏入辟谷期,便不再需要食用五谷杂粮,到那时,开垦出的田地该如何处置?”
谢龄依然是淡然又随意的神情和口吻:“你的田地,自是由你处理。你可用它培育灵植、栽种药材,可种上一片自己喜爱的花卉,亦可用来做别的。”
说完将手一抬,从芥子空间取出一颗大如脸盘的夜明珠、一箱灵石,放到萧峋跟前。
“这是给你的。”谢龄道,“明珠可照夜,灵石拿去置办所需之物。”
萧峋便知种地之事没有推脱的余地了,但换个角度一想,谢龄这是将那片区域划给了他,他对它拥有完全的支配权。
倒也不赖。雪声君真是出手大方。
“是,师父。”萧峋应下,“多谢师父。”
谢龄又说:“你来人间道已有一日,应当对环境有所熟悉,开垦农田需要的东西,播种在土壤中的种子,自行去找寻。”
“好的,师父。”萧峋把夜明珠和灵石收进袖中,就要向谢龄告辞,见得谢龄又有动作。
谢龄将一块玉简递向他。
“还有一物。”谢龄对他说,“宗门对你在悬针峰试炼中各方面表现的评价,皆在此玉简中,你抽时间看一看。”
谢龄想,这小子初入道门,或许还不会调动神识,便加了一句:“可会使用这样的玉简?”
萧峋不由陷入思索。
他在试炼中得到的评价如何,他不在意,没想到的是雪声君会在还没正儿八经教他修行,就问这个问题。
神识的操纵,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寻仙问道的事,本就讲求缘分。可这种时候,是该装作在这方面天赋尚可,还是天赋平平呢?
不如前者吧,谁不希望自己收个聪明上进的徒弟呢?昨晚和今晨,他已问过谢龄好些愚蠢问题了,再蠢下去,恐怕会惹得谢龄厌烦。
于是萧峋道:“回师父,弟子会。昨日领到的书中讲得详细,我昨晚几经练习,已能自如操控神识,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谢龄不甚明显地眯了下眼,他也是昨天刚学会,真巧啊。
是我看错了眼,虽说你排在二十人最后,虽说你看上去懒得要死,但你绝非一条咸鱼。不过也好,似乎不用我教你如何聚灵聚气了。
谢龄眸光一转,微微改换坐姿,注视着萧峋在和他对话时低敛的眼眸,问:“书上所教,有哪些是你还没学会的?”
“吐纳之法还未学会。”萧峋答道。
吐纳,浅层的含义是吐出浊气、纳入清净之气,更深一层,则是指调息、行气。修行之人,要修得气息轻、匀、长,甚至闭气不息,达到龟息之境。
所以吐纳之法么……好巧,你师父我也不会。
不,也不是不会,只是吐纳已成为这具身体的本能,他一呼一吸皆是吐纳,而具体是如何做到的,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