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谢风掠控制住神情和语气, 克制着声音,微微向上一抬下颌,对萧峋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萧峋轻轻嗤笑了声。他对神情姿态不加收敛, 端的是肆意。近旁的阵法是他布下的, 防谁都不会防他,他能清楚地看见营地里的真实情况:越九归站在一块石头上,通过望远仪看到了他,傻兮兮朝他挥手;谢龄坐在泉水中, 是他离开时的位置和姿势, 还未醒来。
“知道,但那又如何呢?”萧峋回道。
听见这话, 谢风掠忽然泄气了。
是啊,那又如何。剑是谢龄的, 谢龄有权力将它送给任何人, 更何况,萧峋还是他徒弟。谢风掠强迫自己将这事抛到脑后,向着萧峋走了半步。
他往营地看了眼,目光回到萧峋脸上, 不放过这人神情间的任何一个细节:“这阵法, 应当不是你布置的吧?”
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但萧峋直觉谢风掠是试探他。萧峋歪了歪脑袋, 伸手比出一个“请”的动作:“不如, 你在这里研究研究?”
话音落地, 热泉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水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萧峋意识到谢龄醒了。
这比他预计的要快, 但以谢龄的身体而言, 早醒早好。萧峋不再于营地外逗留, 拔腿就走, 走到阵法边缘时,回头对谢风掠说:“现在不是撤阵的时候,你不进来?”
谢风掠从萧峋行为举动上判断出一些信息,当即提步过去。
“当然。”谢风掠道。
营地内。
谢龄意识缓慢回笼,从昏睡中醒来。外面有说话声,他没听太清。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周身疼痛有所舒缓,但没有消失。脑袋是昏沉的,视线迷迷蒙蒙。他眨了下眼,视线偏移间,才发现自己泡在热腾腾的泉水里,迷蒙的不是视线,而是从水面腾起的雾气。
他靠坐在一张小榻间,外衫中衣里衣都被脱掉了,整整齐齐叠在岸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这一看就是萧峋的手笔,唯有那个懒家伙会想到给他安排一张榻。好在那家伙给他留了条里裤,叫他不至于完全□□。
谢龄抬了下胳膊和腿,发现活动还是自如的,便站起身。
哗啦。
水里传出响声。
杵在石头上、向萧峋挥手却没得到回应的越九归刷的回头,看见谢龄站起来了,面上露出惊喜之色:“你醒了!”
说完又扭头一瞅营地外:萧峋在往这里走了。他赶紧跳下石头,三步并两步走去那几件叠好的衣裳旁。
他昨日写了一封给谢龄的信,但没寻得和谢龄独处的机会,未能交出去,今日终于有了,可谢龄又一直睡着,越九归还怕等不来下一次机会,把信用衣裳掩住,再取出一个木托,把衣裳放到上面,递给谢龄。
“雪声君,您请。”越九归的语气很是恭敬。
谢龄注意到了越九归的举动,亦感知到萧峋和谢风掠都在朝这里来,不动声色接过衣衫。他对越九归吩咐:“你让他们去我的帐篷里。”
“好。”越九归应声后即刻去办。
萧峋和谢风掠都去到帐中。萧峋甚是自然地点灯、燃香、烧暖盆,将谢龄靠过的那几个靠垫摆整齐。谢风掠站在靠门的位置,站姿笔挺,神情冷漠。越九归察觉出这两人间气氛有些不对,不太想杵在中间,抢了萧峋的先,干起泡茶的活。
但萧峋没有因此无事可做。他慢慢吞吞回过身,打量谢风掠几许,煞是认真地劝说道:“我观风掠师弟有伤在身,不如坐下。”
“多谢萧师兄。”话是这样说,谢风掠立在原处没动。
这时一只手掀起帐帘。手指白如新瓷,瘦且长,莹润着微微光芒。萧峋的目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