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七
细雪又在飞。
堆于山道石阶上的雪还未来得及清扫, 走过的人太多,积雪被踩薄踩黑。谢龄二人随门措上师途经而过,一步一步走向山腰, 走进这座雪域最巍峨肃穆的宫殿。
廊上流风冷冷, 檐外回雪漫漫,衣角时而起落, 牵出的弧度清寒。偶见僧人行走,或二三并行, 却不交谈, 气氛哀切沉寂。
门措上师将谢龄和萧峋一路引至红宫, 密宗最高权力者居住之所。
大殿昏暗。这一任活佛的尸身已入灵塔, 塔表包以黄金,镶嵌珠玉,是雪域人最高贵的葬仪。
灵塔停于玉阶上,尚未送入灵堂中, 阶下摆满酥油灯,以铜色小碗装盛,时而闪烁,将殿内照得幽幽。
谢龄也点了一盏灯,放置在一众油灯边缘, 起身时如同初见那般同那灵塔轻轻一点头,以此致意。
萧峋在谢龄之后,点一盏酥油灯, 向灵塔合掌一礼。
两人没在红宫过久停留,也无甚理由停留, 点完灯便从殿上离开。
门措上师依然在前为他们引路。走过一段长长的、陡峭的楼梯, 他看向谢龄:“敢问阁下名讳?”
“人间道谢龄。”谢龄如实相告, 未做隐瞒。
密宗僧人的神色没有太惊讶,似早有猜测,而今得到了肯定。“原来是雪声君。”他轻声着,笑了一笑。
不再闲谈,两人同门措上师告辞,离开南迦宫,回到昭城。
细雪将清扫过的街道重新妆点成银白,道上少有行人,大都去了南迦宫山脚,为活佛送行。
“他的棋下得极好。”萧峋撑着伞,回望一眼伫立在山间的宫殿,低声道,“与之对弈,获益良多。”
谢龄偏首看定他,稍稍斟酌词句,道:“你对密宗的态度很温和,对僧人们很亲近——是打内心深处的温和与亲近,同你待人间道同修们时不同。。”
萧峋一听这话即弯眼笑起来,笑容有点儿调侃的味道,像是在说你终于忍不住好奇问我了。
谢龄眉梢动了动,将食指屈起,不客气地往萧峋头上敲了一记。
“哎,你怎可如此暴力待我。”萧峋装模作样抱住脑袋,话语幽幽,又被谢龄瞥了一眼,才正色道:“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在雪域待会不算短的时间。”
“嗯。”谢龄应道。
“但另一件事没告诉过你。”
他刻意只说个开头,使得谢龄问:“什么事?”
“我还会卜筮星算之术,是在雪域的星空下悟出的。”萧峋笑着说道,揪住一绺谢龄被吹起的头发,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绕。
谢龄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些许。萧峋给他的“惊喜”太多,早在鹤峰的时候,他就生出过萧峋会做什么都不奇怪的想法。
“学到了何种程度?”谢龄问。
“算不得太精通,但这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多少比我更强的。”萧峋慢慢吞吞答道。
谢龄:“……”
这话不可谓不嚣张。可谢龄从未见过萧峋运用这门手艺,半信半疑:“你占卜过什么?”
“你的行踪。”萧峋说完这话叹了一声。
谢龄深深震惊:“你没事占卜我的行踪做什么!”
“在鹤峰的时候,我时常找不到你。这个师父奇奇怪怪的,每日总会消失一段时间。”萧峋低哼说道。谢龄眼神变了变,萧峋看明白这人表达的是“找不到便找不到等我回来不就行了”的意思,摇头说:“不过我算不出你的事情,无论行踪还是别的,如蒙雾中,前尘将来都看不清晰。”
“为何?”谢龄蹙起眉。这剧情他熟,一般遇上的人都没好事。
萧峋思忖片刻,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