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鬼多是落入茅房溺毙之人所化,因为死的时候过于痛苦和狼狈,它们多数凶狠且形容可怖。
伍秀才身后这只厕鬼,两眼一片浑黄,面色青紫中带着斑斓淤色的,他的手脚都流淌着臭不可闻的粪汁,好似这肮脏物已化入他的骨髓中……
此时它攀附在伍秀才身后,浑黄的液体正不住的滴落在他的肩上......
许是因为府学里的郎朗正气,这鬼物虽然可怖,却不能伤到这伍秀才,它只能攀附缠绕着他,时不时的伸出长舌想要舔邸他的生气。
伍秀才不觉,他面上带着笑,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向宋延年和白良宽倾倒空无一物的茶杯……
白良宽抖得更厉害了。
宋延年收回目光,冲伍秀才点了点头致意。
宋延年:“良宽兄,咱们走吧。”
他手上一个发力,一道符光一闪而过,白良宽突然觉得心神一片安定,他为自己刚才的害怕感到莫名。
不就是关茅房又挨了顿打嘛,有什么好怕的!
下次他也打回去!
他不再看凉亭,目不斜视且步履轻快的和宋延年往南院走去。
伍敏杰望着两人的背影,惊讶的和旁人谈道。
“刚刚那白胖子身边的小子是谁,生得倒是不错,他刚才是冲我打招呼吧。”
站在他旁边的时秀才是个机灵人的,他小意的替伍秀才又添了一杯清茶。
上前一步道,“公子风华,那小子哪里及得上公子您半分气度。”
“这秀才我略有耳闻,听说是这一次的案首宋延年,哎,小地方来的土包子。”
旁边的庞秀才笑着拆台,“时秀才此言倒是偏颇了,这宋秀才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听说他还是个小三元。”
时秀才:“嗤,他们那什么乐亭县文风不盛,这次方学政又偏好实干朴实的文辞,这小地方来的书生,没多大见识,可不就是言辞质朴了嘛。”
“这小三元啊,我看不实。”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伍敏杰看着方才那两人走过的方向,若有所思。
“去打听下,看看他的学识怎么样,要是不错,到时岁考的时候,让他和我换卷。”
“这小地方来的秀才见识不多,要是不肯的,我多加点银子给他便是。”
他说到后面陡然阴下脸,“要是和那卖丸子老太家的秀才公一样倔,那就不必客气了。”
其他秀才一时都不敢再吭声,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有自己察觉不到的惧意。
伍敏杰环看了大家一眼,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这么安静干嘛。”
他拿扇面点了点时秀才,“我听说前段时间,张伯定家里被火烧了?”
时秀才面上有了一丝不自在,这张伯定和伍敏杰可以算是他们这个小群体里的头头,两人家中境况在伯仲之间。
张伯定性子冷,伍敏杰性子暴,以往,他都爱跟在张秀才身后。
只是张秀才家中失火后,有一段时间没来府学了。
伍敏杰似笑非笑的睨了时秀才一眼。
时秀才只觉得精神一凛,忙低头应道,“是啊,听说家业烧没了一大半,他家老太太那么要脸面的人,夜里都坐在灰烬上哭了一场。”
伍敏杰将折扇凑近,捂住自己咧开的笑脸。
半晌,他收了笑,递了个荷包在石桌上。
“去,给张兄送去,十两银子不多,就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他眼里带笑,“这些钱省着点用,还是能够在琼宁赁几间破屋的。”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视线齐刷刷的看着石桌上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