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自墙角转出来, 皎皎月光渡身,真如广寒宫来。
程丹若松口气:“吓我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玄英本在院外等她,谁想她离了院子, 不回去安歇,反倒是越走越偏僻。
程丹若道:“打水洗手。”
他蹙眉:“为何不去灶房?”
“他们不是要查吗?现在去, 怕也不让我进。”她回答, “你怎么在这里?”
谢玄英避而不答, 反倒说:“东厂封掉的是小厨房, 前面的还在,你跟我来。”
程丹若离宫时是下午, 现在却近三更,又累又饿:“去哪里?”
“我会害你不成?”谢玄英抿住嘴角, “跟我来。”
美人愠怒,还是很好看, 程丹若犹豫一下, 没能坚持, 跟上去。
他似乎对惠元寺很熟,抄了捷径, 一炷香便拐到了禅房。
屋中灯火通明,茶炉上摆着一个小巧的铜壶, 还有简单的盆与手巾。桌上有盏喝过的残茶, 红木托盘上是两只硕大的盖碗。
谢玄英提起铜壶, 往盆中倒了水。“不是要洗手吗?”他尽量自然地说。
来都来了,程丹若也不矫情, 接受他的好意, 认真用香皂洗了手。
他又拿开盖碗, 一碗是素三鲜拌面, 一碗是白糖糕。
“吃吧。”他说。
程丹若以为是他的夜宵,但确实饿了,血糖偏低,便说:“我吃这个……”她去拿白糖糕,被他一把夺走碗,“吃面才能吃点心。”
她:“??”
谢玄英扭过脸:“吃饭。”又说,“我吃过了。”
她没有力气扯皮,干脆就坐下动筷:“多谢。”
面有些坨了,三鲜里有蘑菇,增添不少鲜味,虽素也好吃。她饥肠辘辘,顾不得仪态,一口就是一大块。
谢玄英靠在罗汉床边,假装看烛火,余光却总在桌旁。
自到京城后,两人再也没有一道用过饭。而比起船上克制的进食,此时明明是独处,她的吃相却更为随意,汤汁沾到唇角,大口大口地吞咽。
看来是饿坏了。他想着,又不满,办事的时候抢着做,照顾自己却这般疏漏,潘宫正也是,再着急与人商谈,也该将人安置妥当。
幸好他惦记着,否则,她忙了半夜,连饭也没处吃。
程丹若瞟了他一眼,暗暗忖度:半夜三更,悄悄过来找她,总不能是请她吃顿夜宵那么简单,他眉关紧锁,事情很棘手?他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呢?
这次的事,东厂、宫正司一起调查,女官和宦官的纷争,是否会有影响呢?
谢玄英代表的又是谁?
她该怎么做?
“谢公子,我吃好了。”她放下筷子。
谢玄英骤然回神,拧眉:“谢公子?”
程丹若:“……”古人是有多在意一个称呼。
他板起脸。
她叹气,吃人嘴短:“三郎。”
他微微勾起唇角。
“所以,你是想问我病人的情况吗?”程丹若试探地问。
谢玄英:“……是。”问是想问,但不是今天、半夜、此时此刻。
她打开药箱,自夹层里取出写好的记录:“一共十八个病人,但我怀疑不止这些,但她们发病早,很有参考价值。”
谢玄英接过细看。
每张纸上都记录了病人的身份情况,以及她们的活动轨迹。假如以礼佛日程为准绳,可以发现有一些端倪。
第一个发病的是王咏絮,出现症状是礼佛第五天的傍晚。
第二批发病的病人,是第五天晚上到第六天白天,总计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