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 宜开市。
专门选在夏天开互市,也是朝中大臣深思熟虑过的。胡人不耐热,马又正瘦, 与之相反的是大夏, 夏季水草丰美, 自家的战马都吃得膘肥体壮, 有个万一,立马开战也不虚。
就是热了一点。
草原没有高大的乔木,太阳直直照射下来,紫外线是很要命的。
程丹若早晨起来, 默默观察了会儿, 就决定戴帷帽出去。
她拆掉了原来较为清雅的白纱,换成皂纱,并且只围大半圈,眼前留出足够多的视野。
防晒伞则留给了谢玄英, 竹为骨, 覆盖黑色油纸和一圈垂到肩膀的皂纱,确保后颈不会被晒伤。
“这是专门为我备的?”他问。
程丹若:“是我的, 借给你用。”
谢玄英瞧瞧她,没说什么,撑伞在前面带路:“走吧。”
互市就在城外, 两人也不骑马, 带着护卫步行前往。
集市已经十分热闹, 南北两个入口均有官兵核验文书,因不必认人, 语言不通也没什么, 核查无误就放人。
他们的货是不看数量的, 与之相反的是大夏这边,除了文书,每人只准带一车货入内,还要翻捡,确保里面没有夹杂违禁物品。
可见,大夏的态度很明确:除了马,我们没什么要你们的,你们得求着我们。
鞑靼人怎么想呢?
她留意进来的胡人,他们穿着袍子,犹且热得满头大汗,好些人在抱怨,手臂用力挥舞,满脸愤怒,可说得多了,就有为首的人呵斥,勒令闭嘴。
看得出来,鞑靼有求于人,所以伏低做小,可并不是没有怨气。
她将这些事记在心里,继续往里走。
鞑靼和大夏的摊子分属两边,大夏这边主要是盐、茶叶、丝绸和粮食,鞑靼就是牛、羊、马和皮毛。
交易几乎在开市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了。
鞑靼的部族还在谨慎地观察巡逻的人,大同的商人大户已经主动出击,和他们接触,询问价格。
谢玄英道:“我过去一下,你不要乱走。”
程丹若摆摆手:“我就随便看看,不用管我。”
他瞥她眼,不太信,再次叮嘱李伯武:“保护好夫人。”
六个护卫齐齐应是。
他走了,程丹若便四下闲逛,观察双方的交易。
靠中央的摊位上,买卖双方正在讲价。
“这些马多少钱?”
“二十石粮食,十袋盐,十匹布,还要一些茶叶。”
“太贵了,便宜点,这样,我给你们两车粮食,三袋盐,五匹布。”
“不行!是好马。”
“三车粮食,不能更多了,盐你们不能多买,最多三袋,布倒是能多给点,六匹吧。不行我就不要了。”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眼看就要成交,程丹若想了想,走过去说:“三车粮食,脱壳吗?”
大同的商户愣住,觑眼她背后的护卫,不得不说:“脱壳的粮食保存不了,当然是带壳的。”
“盐是什么盐?”
“粗盐,细盐他们也买不起啊。”
程丹若点点头,又问胡人:“你们的马为什么看起来没有精神?”
“天热。”对方用生硬的汉话回答,“绝对没有生病!是我亲自照顾的马驹!”
“你们要布做什么呢?”她问。
对方说:“给娃做衣服。”
“棉布便宜,洗过以后也会变得柔软。”她说,“买两匹棉布给孩子,粗布给大人做,这样可以多买一些。”
她态度和善友好,又好像切实在为他们考虑,胡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