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假如今天,程丹若只是一介乡野村姑,倒也无所谓,想救就去救。
可她不是。
大夏朝廷给了她诰命,皇帝给了她官职,她背后有晏鸿之,有谢玄英。
这时代,一人有罪,满门抄斩,更甚者株连九族。
假如别有用心的人造谣,说她私通敌国,她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如何才能保证,自己能保全性命,别人也不会被带连?
欲加之罪,何以相辩?
况且,政治斗争中,真相往往是最不重要的。
“我一直觉得,王妃是个明白人。”程丹若开了口,“你要我救你们的人,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仁义?”
她轻声失笑,忽而咄咄逼人:“王妃是不是不知道,我全家都是死在你们胡人的手里,你和我谈仁义,谈善心,未免荒谬。”
云金桑布愣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
但很快反应过来,恳切道,“如今两国交好,为了此事平生波折,我想并不是夫人愿意见到的。”
程丹若平静地回答:“王妃说点实在的吧,不然,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大夏的百姓,还等着我去救治。”
云金桑布反问:“程夫人想要什么?”
程丹若张口就是:“土默特今后不再养马,牧羊卖予大夏。”
云金桑布怒极反笑:“夫人也太没有诚意了。”
“因为我没有看到王妃的诚意。”程丹若针锋相对。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程丹若掏出怀表,却发现玛瑙不在,无人上弦,表竟然停了。
她不动声色,假装看过时间:“中午我会再来,王妃不妨慢慢考虑。”
“我没有时间慢慢考虑,夫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云金桑布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程丹若微微扬起唇角:“是啊,第三天了,我很好奇,驿站里都有这么多,塞外又有多少呢?”
云金桑布登时哑然。
程丹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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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官驿没人管的胡人相比,三圣庙的情况要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因为营养不良,环境又不算好,大量病人的情况变差,转为重症。而昨天的跛腿老伯,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
他身上的淋巴结不见了,舌头发黑,手足抽搐,人已奄奄一息。
鼠疫发病之快,死亡之迅速,现代人难以想象。
程丹若知道难救了,但李必生还在努力,为他下针急救。可日头刚过头顶,老伯就清醒过来,睁眼呢喃:“桂枝……桂枝……”
昨天留下来的志愿者葛大根,小声告诉程丹若:“桂枝是他婆姨。”
程丹若点点头,走过去蹲下来,道:“你有什么话要告诉家里的人吗?我一定帮你转达。”
“桂枝……不要、不要守……给她找个男人。”老伯断断续续地说,“妇道人家一个人,容易、容易吃亏……闺女、我的、当我的……”
旁边有人低声说:“老跛头家的媳妇是半路捡来的,我们都说他闺女不像他,不知道是谁的种……”
似乎是听见了他人的闲言碎语,老伯忽然精神,口齿清晰地说:“我家大妞就是我闺女!我把她养大,跟我一个姓,就是我闺女!听见没有?!”
“谁敢胡说八道,我、我——”他一口痰没上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程丹若忙道:“好,我知道了,让你媳妇有个好归宿,闺女也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今天,她仍旧罩着那件真红蟒纹的袍子,华贵显赫。而这身衣服代表的权威,和她本人代表的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