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说:“你身子虚,鹿肉太补反倒不美。”又给她夹羊肉,“羊肉温补。”
程丹若:“……”到底谁是大夫?
但她没吭声,改吃羊肉。
谢玄英又添了碗米粉。
新鲜米粉不易保存,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了,难得她送了来,一口气吃三碗也不嫌多。
程丹若一时好笑,一时又难以下咽。
谢玄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怎么不吃了?”他关切地问,“胃口不好?是不是累着了?”
“不是,我吃饱了。”她挑起一根米粉,为难道,“但浪费不好。”
谢玄英瞧瞧她,把碗端过来:“我吃吧。”
“可我吃过了。”她说。
“没事。”他几口吃掉了剩的半碗羊肉粉。
吃过饭,两人等水沐浴,顺便聊天。
今年雨下得多,贵州不缺水,洗澡倒是可以奢侈一把,多烧点慢慢洗。
谢玄英已经很习惯拿水瓢冲澡了。先用温水冲掉体表的浮土,再拿湿布仔细擦两遍,打肥皂用瓜瓤搓过,再冲掉沫子就好。
整套流程下来,不过十分钟。
谁能想到他以前是沐浴一次要一个多时辰的人呢。
他洗完,穿好小衣和汗褂,准备给她舀水洗澡。
但程丹若掏出了一个小水瓢,是的,她这次自己带了洗澡工具:“不必了,我自己洗得快。”
上回让他进来是表态,两个人洗澡只会浪费时间。山间的秋夜温度骤降,气温可能只有个位数,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谢玄英一时失去了理由,只能被赶出浴室守门。
天冷,程丹若飞快冲洗完毕,围在火塘边烘头发。
火塘是西南少数民族的民居特色,白天煮饭烧水,晚上烤火取暖。
千户是安南卫的头头,家里的火塘十分气派,不似普通百姓家里坐地上,也不是小板凳,台子砌得很高,能当炕坐。
程丹若就靠在谢玄英身上,和他说对赤江的种种安排。
谢玄英耐心听着,没什么意见:“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过吃吃饭,说说话。”她趴在他的肩头,注视着他的脸孔,“说说你这边,我感觉你有心事。”
谢玄英叹口气,把她搂得更紧一点。
此时此刻,也只有她的气味能让他微微放松了。
“你解决了赤江,永宁已经不是问题,但普安州……”谢玄英烦恼,“我能打下普安,也不能真正消灭叛军。”
程丹若完全理解他的苦恼。普安州在后世叫做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四百年后犹且如此,何况如今。
“只要他们往山里一躲,几乎找不回来。”谢玄英道,“可首领不伏诛,陛下那里怎么交代?”
程丹若问:“那该怎么办?”
他道:“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围了普安,我们在这驻兵,截断驿道。叛军是今年春天作乱的,一整年都没有时间耕作,全靠抢劫几个卫所的存粮维系,可这里囤粮不多,今秋颗粒无收,他们冬天肯定不好过,一定会想办法出兵。”
只要叛军不躲在山里做缩头乌龟,他便有机会解决首领。
说实话,黑劳和白伽的人头,才是结束战事的关键。
“这样的话,就得拖延一段时间了。”谢玄英轻声道,“军费姑且不论,普安还有不少普通百姓,一旦围城,必然饿死无数。”
程丹若默然。
“所以,”他顿了顿,头一回露出自己的踟蹰,“我还在想。”
谢玄英的军事素养告诉他,应该选择围城,这样最安全最彻底,能缓慢积累己方的优势,最后一击破敌。
但他心里又有犹疑,这股犹疑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真的是一个合适的将领吗?
程丹若听出了他话中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