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程夫人做的药,听说现在连天花都能治,不知真的假的。”同僚不由感慨,“有本事还不张扬,也算少见。”
“听着像是个好人。”狱卒点点头,话锋一转,“但你我知道,好人不长命。”
别以为锦衣卫善恶不分,锦衣卫里,穿飞鱼佩绣春的是少数,绝大部分锦衣卫都只是小旗、百户,千户已经是中高层。
他们和大多数人没有什么不同,也会分辨善恶。
他们夸赞程丹若的善良,欣赏她的忠诚与胆魄,虽然这一切,并不会让他们手下留情。
死在锦衣卫手上的人很多,有的是罪有应得,有的被无辜牵连,他们习惯了,也麻木了。
“天都黑了。”同僚摸出一钱银子,“我用过她的药,今儿就请她吃顿肉菜,算还了这份人情。”
狱卒笑了,跟着凑了一角钱:“我娘是天花死的,我就送她一壶酒吧。”
说完,两人仿佛得到某种慰藉,忽然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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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一开始,以为齐王只是重伤,但程丹若离去后没多久,大家便得知齐王死透了。
太后震怒,下令严查,众臣不欲直面失子的母亲,商议片刻后也答应了下来。
但杨首辅表示:“程氏乃天子敕封的一品夫人,素无恶行,若要问罪,也该由三司彻查会审,再由天子定夺。”
官场是讲规矩的地方,皇帝不讲规矩,他们没办法,可太后也不讲规矩,大臣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尹太后也没有对抗大臣的本事。
春姑姑又再三劝慰:“娘娘,程氏入了大牢还能讨得了好?您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劳累啊。”
“这该死的毒妇,竟敢对我儿痛下杀手。”尹太后既惊且怒,“我必要她为我儿偿命!”
“等陛下回来,一定会为齐王殿下报仇的。”春姑姑不是没有疑虑,却还是要装得一无所知,信誓旦旦地劝慰,“毕竟是嫡亲兄弟。”
尹太后皱拢眉头,心中未尝没有不安。
但转念一想,我儿只是说说,未必有杀亲侄儿的意思,指不定就是那个女人已为丰王收买,佯装受袭,其实是故意为之。
人人都道她忠心,却不知她才是最奸诈的一个。
“不错。”太后点头,“待皇帝回来,一定要她偿命。”
春姑姑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太后暂时偃旗息鼓,不追问调查结果,但朝廷不能糊弄了事。
内阁已经收到谢玄英的消息,知道皇帝虽然被困山中,却没有性命之忧,自然要干点活,回来好交代。
李公公表示,既然在宫里,就没必要让刑部调查,他们东厂就能办妥。
太后不同意,于是杨首辅趁机建议,让都察院督办。
于是蔡都御史就领了差事。
刺杀的始末很好查,三个奶娘中,不幸磕到脑袋的那个重伤不治死了,另外两个侥幸逃出,被东厂抓住后立马说了原委。
是齐王去找的程夫人。
齐王要她们都离开。
现场到处都是血迹,软垫掉落在地上,沾到了血水,婴儿车的栏杆上也有血。
照理说,活着的时候受的伤,出血量比死后多,伤口也不一样,但脾脏破裂导致的大出血浸透了齐王的衣裳,分辨起来就要难很多。
太后又不可能允许仵作验尸。
不验尸,就没法断定,程丹若第一刀就取了脾脏。
她看起来就是慌不择路,随手扎了好几刀,不小心扎中了要害而已。刀是哪里来的?是为了接生割脐带,就放在药箱里。
后来刀去了哪里,怎么没在现场发现?不知道,当时慌不择路,完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