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
恭妃花容失色,脱口而出:“大郎!”
程丹若:“……”忍笑。
“殿下为何羞辱老臣?”杨首辅平静地问,“是对老臣有什么不满吗?老臣自三十年前入仕,战战兢兢,未敢懈怠……”
他开始长篇大论,从孝顺讲到君臣。
祝灥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听还是不听。他向满太监发出求救的眼神,满太监背过身,悄悄指向内室。
他懂了,忽然捂住肚子:“啊,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恭妃着急了,“吃了什么脏东西?快过来。”
祝灥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进去。
太监们抬进恭桶,服侍他如厕。他当然是拉不出什么,假模假样地说:“好像不疼了。”换好衣裳出去,扑进恭妃怀里,“娘,不疼了。”
“你这孩子,”恭妃冷静下来,自然知道儿子的把戏,故意吓唬他,“不知道你姨母是大夫?”
祝灥吓了一跳:“啊?”
“今天就算了。”恭妃有些不满杨首辅的严厉,象征性地教训了他两句,“下次再敢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望向儿子稚嫩的脸庞,霎时间,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这是她唯一的血脉,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我就、就让你姨母教训你。”她说。
祝灥缩缩脖子。
外间传来程丹若的声音。
“殿下太紧张了才会肚子疼,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送诸位。”
他们出去了。
今天是正月来少有的多云天气,云层依旧很厚,却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色,变得洁白蓬松,明亮的日光渡在云朵边缘,是一道黄金色的镶边。
程丹若送他们到殿门口,徐徐道:“时间不多了,还望诸位大人想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薛尚书和谢玄英有师生之名,关系稍微好些,道:“宁国夫人可有良策?”
“其实,我担忧的不止是时间太久,殿下不耐烦,而是百官人多吓到孩子。”程丹若叹口气,“假如有熟人陪伴,应该会好些,几位不妨考虑考虑。”
她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客气地点点头,退回了室内。
曹次辅动动嘴角:“她想参加登极仪,真痴心妄想。”
杨首辅没作声,大步往前走。
薛尚书试图打圆场:“其实也无妨,殿下年幼,从前也不乏保母陪伴的先例,总不能在仪式上出差池,你我担待不起啊。”
曹次辅颌下的胡须动了动。比起杨首辅未雨绸缪地对付程丹若,他感受到的威胁要真实许多。
谢玄英正后来居上。
他不能让他们夫妻的势力再度膨胀。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曹次辅讥讽道,“步步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妇人就该安于后宅,岂可插手朝政?”
薛尚书打个哈哈,心里却想,少来了,倘若今日要垂帘的是皇贵妃,汝又奈之如何?
还不是觉得人家孤儿寡母好欺负。
他们俩争辩,杨首辅却始终一语不发,甚至直到离宫,他都没起调子。
下衙后。
杨首辅坐着暖轿,疲惫地回到家中,不多时,匡尚书、蔡御史、赵侍郎到了。
杨党例行开了小会,说了一些人事调动,如何提拔自己人,打压政敌,等等。但结束后,杨峤破例留了人:“子义留一留。”
蔡子义停下脚步,坐回官帽椅中:“元辅有何吩咐?”
杨首辅沉默了会儿,告知了他今日乾阳宫的事。
蔡子义听得皱眉不已。
“元辅欲如何行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