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肩头,“哪有下笔就十全十美的书稿,你还有半辈子呢。”
她看过他的废稿,丝毫不觉有问题,说句“沉思翰藻”不为过。只有他自己不满意,觉得不够清晰明白,也有失说服力。
可他才三十岁,理念不够成熟完善很正常,大可以后半辈子慢慢琢磨。
“睡吧。”她哄他,“大热天的,咱们早点歇息,明儿还要早起呢。”
谢玄英却摇摇头:“我睡不着。”
“……你这么干想也写不出来。”程丹若看看月色,出主意,“月亮这么圆,写首诗吧。”
他有了点兴趣:“联诗吗?”
她:“你自己写。”
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睡我就去睡了?”她每天要上班,作息越来越规律,越来越古人,不到九点就想上床。
谢玄英摸摸她的脸:“去吧,我再坐会儿。”
“早点睡。”
“嗯。”
她进去了,而谢玄英也离开凉棚,到东厢房的小书房坐着。这是程丹若平日写书的地方,笔墨俱全,还有一些医案的抄本,略有些乱。
谢玄英坐下来,点燃烛火,就着月光翻她的稿纸。
往事霎时涌入心头。
刚定亲时,她还对他处处设防,连练字的纸被他看了都要生气,转眼间,夫妻也做了十几年。
别说字了,他什么都知道。
谢玄英在书稿里挑拣了会儿,选出几张字写得最好的,给她圈出来,督促她继续努力。
收拾好桌案,他裁纸铺展,却还是没想好写什么。
作诗吗?月色这般美,可脑海中只有零星诗句,更多的还是她的脸孔。
记得她在海船上的小心翼翼,记得他们第一次联诗,说起诗,还有当年和王家兄妹的比试,她居然对王五笑了半天,却看不见他……她总是如此,进了宫也没有改,他费尽心思只为看她一眼,她却分毫不觉,只当是巧合。
哪来这般多的巧合与偶遇?分明都是他一力为之。
幸而一切都值得。
展眼十年,夫妻恩爱,矢志不渝。
谢玄英实现了少年的愿望,婚姻以情为系,相知相许,彼此扶持。
可叹世人愚昧,总以为三妻四妾才是富贵美满,实在大错特错。
人皆有私,妻妾再贤良也会生嫉妒,有嫉妒便有愤恨,有了恨就有了怨,怨憎多了,情谊便不复从前。
越珍贵的东西,越受不得磋磨。
一人只一颗心,唯有毫无隐瞒与嫌隙的两个人,才能维系真情。
谢玄英想及此处,念头通达,不由起了心思,也许,他该把这一切都写下来,让后世人知道,人世间真正的圆满,不在齐人之福,而在一心一意。
一生一世。
一心一意。
他写下这八个字,霎时文思如泉涌。
“婚姻无情不始,情非婚姻不至。一人唯独一心,一生唯此一人。”
月光皎皎,照映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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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花了一夜写完了《至情论》,却没让程丹若知道。
他打算藏起来,等到两人都垂垂老矣,满头霜发,再拿出来给她看。毕竟“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的诺言,也只有在临死之际才能算完成。
平日里,他还是以写普通文章为主。
论气理一篇,论君臣一篇,论为民一篇。再有从前写过的小品诗词,挑选二三满意的填充,就有文集的架构了。
取名也很随便,因为是在夏天写成的,就叫《槐序书》,充满了敷衍。
但说谢玄英不认真,倒也不然,他好好取了别号。
丹若为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