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颇有些凉意, 一直到现在濯阳郡都未下一滴雨。
李家和刘家在官道野外胡乱凑合着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略微收拾了一下,又接着去官道上排队。
排队需要守着位置, 时刻警醒着别被人占了, 灾民悄悄下黑手的不少, 李叔河几乎一夜没睡, 打了个哈欠,上了板车打算稍微睡一下。
鱼娘把位置让给他,自己跳了下去。
等待进城的队伍极其缓慢地向前蠕动,一眼望去, 几乎看不到尽头。
鱼娘夹杂在中间, 人小个低, 往上看是沉闷的天,往前看是密密麻麻的人,再往左右看, 还是人,推车的人,走路的人,背孩子的人, 到处都是人。
她叹口气,这样走着还不如坐在板车上来得自在。
一旦队伍开始往前动起来,小孩子也不敢四处乱跑了。他们虽然小, 但是知道逃荒路上一定要跟紧大人的步伐, 否则落在后面,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大家的行李都在板车或者独轮车上, 所以单纯走路的人反倒是两手空空、轻松多了。
这样一来, 鱼娘一路上只能被陈氏牢牢牵着, 一旦她开始东张西望,有点想乱动的迹象,陈氏就会严厉地瞪鱼娘一眼,直到她乖乖听话在陈氏身边缩成个小鹌鹑。
这样走了大半天,还是没有走到城门外,连城门的边都没摸着。
因着依旧在灾民队伍里,刘氏不敢光明正大给众人发吃的。索性他们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早上便已经把一整天要吃的都给发下来了。
鱼娘紧靠着陈氏,把头埋进她的怀里,悄悄摸摸把一小半耐饥丸塞进嘴里,再慢慢咀嚼,直到都咽进肚子里。
她吃完耐饥丸后,偷偷往四周看,果然,刘家人和李家人都十分谨慎,若非一直盯着他们看,是发现不了他们正在吃东西的。
等到下午,天边的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李叔河终于睡足了,鱼娘又重新爬上了板车。
站在板车上,鱼娘踮着脚,终于看清了前方有多少人。
长长的队伍弯弯曲曲折了几折,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城墙,城墙沉默地矗立在远方,仿佛千百年都一如既往。
鱼娘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等到了后世,更是以它悠久厚重的历史闻名。
而现在,它是无数灾民梦寐以求的避难所。
鱼娘吃饱后在板车上打了个盹,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突然,车子猛地一停,鱼娘被颠起来,一下子撞到了板车上,疼的她吸了一口气。
她从板车上坐起来,向前一看,前面的队伍居然停下来了。
她问李伯山,“大伯,这是怎么了?”
李伯山道:“前面好像出事了,你们几个待在车上千万别下来。”
不用李伯山叮嘱,鱼娘搂住三牛和二丫,几人乖乖待在板车上不敢乱动。
李大成皱起眉头,吩咐李叔河,“叔河,你去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一下,李大成又道:“算了,还是仲海去吧,你劳累了一晚上还是先歇着吧”
李叔河使劲揉了把脸,“爹,我没事,我腿脚快,还是我去吧。”
说完抬脚就往前面走。
刘大舅推了一把刘安,“你也去跑跑腿,别光让你表叔一个人去。”
刘安是刘大舅的大孙子,比李叔河小不了几岁,他满脸青涩,在队伍里向来很听刘大舅的话。
刘安挠挠头,“行,我这就去。”
刘安年纪轻腿脚快,小跑几步就追上了李叔河,两人并肩一起去前面打探消息。
因着队伍停下来了,周围的灾民都有些骚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