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娟的一番话终究在李队长心中留下痕迹。
呼噜两下把粥喝完, 正想去村口守株待兔之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呦,树皮爷, 您老有事儿?”
张秀娟开门, 把人迎了进来。
树皮爷笑笑,指了指腋下的笔记本,“我找大队长商量点事。”
“成,他在家呢,您进去说。”
张秀娟赶快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掉, 连李队长手中那半块红薯都给人拿走。
李队长起身,拉开凳子, “树皮爷你坐, 吃午饭了吗?我让强子他娘给你端些吃的。”
树皮爷摇摇头,“吃过啦, 今儿我吃的是好东西。”
“哦。”李队长点点头, “那你有啥事?”
树皮爷将有些松泛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戴上眼镜, 翻开笔记本,把夹在里头的报纸拿出来。
“这是这几个月的报纸,我瞧着咱们这也缓过来了,扫盲班啥时候才重开?”
他眉心紧锁:“你看看这个月一号又建了什么青海大学, 这说明啥,说明国家对教育是很重视。”
李队长叹一声气,他就猜到树皮爷今儿来又是说教育的事。
“上面没派扫盲老师来。”
“那娃娃们呢, 他们咋办?你是大队长, 你得重视, 得像晓敏一样, 送去读书。”
“爷啊,不是我不重视。
整个生产队我挨家挨户都走了好几回,让他们把娃娃送去学校,可没多少人听啊你说说。”
李队长无奈得直拍手,说实话,这事儿他都快放弃了。
树皮爷脸上慢慢露出忧愁:“都是眼皮子浅的,娃儿读出去进了城,为国家做贡献,还怕没钱吗?八九岁,十几岁的娃娃,干啥活?就该读书去。”
李队长心想您这还是考虑得太好,读书也不是送去读就能把知识学进去的,他家晓敏不还留过级。
“唉,公社对咱们李家村来说太远,为了小孩的安全,他们不送去上学也有道理。”
早上摸黑上学,晚上摸黑回来,走的还是山路。要出个什么意外,那可不得追悔莫及。
“这是什么道理!”树皮爷气的咳两声,“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咱不能被问题困住。”
李队长赶紧给他倒杯水:“那您说这能怎么办?让公社腾个宿舍出来?”
片刻后,树皮爷摇摇头,“都没用。依我看,得咱们自己村盖个学校。”
“啊?”
李队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缓过神后不可思议道:“咱们自己盖学校?这咋行,别说公社批不批,关键咱们自己没这个条件。”
他们队粮食有,钱是真的缺。
晒谷场边上的礼堂,拖拖拉拉盖三四年了都还没盖完。
只要遇上钱的事儿,李队长都得成宿成宿睡不着。那头啊,抓得唰唰响,把张秀娟气的够呛。
他瞧树皮爷还是一脸坚定的模样,继续劝说:“就算学校盖好,那其他钱呢?
姑且不说几块钱的学费,十多岁的娃娃能干活,能挣公分,能带弟妹,总有些队员不愿意让他们去上学。”
李队长掰着手指头细细算,“没读书,省事不费钱,还能帮家里赚钱。读书,费事费钱,一年最少得在娃娃身上花个两块,家里若是两三个娃,就五六块。就这还有可能读不出来,回不了本。
所以啊树皮爷,这不但是观念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大家伙的没钱问题。他们也想让娃娃认字读书,可到哪腾出钱来呢?”
堂屋突然安静,树皮爷久久未说话。
好半天,他盖上笔记本,摩挲着报纸,声音沙哑道:“我家有两三间房没用,要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