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一行人从东明山出发时还是凌晨时分, 此时残夜仍驻足于浅灰的云团和飞雪之中,天边才刚刚亮起一线。
东明山阵盘结界的出口地带早已清空了无关弟子,旷阔的武场上没有往日的金石相击之声, 却停着一艘巨大的云舟。
云舟内,叶鸢高高地站在舵楼上, 左手拿着名册,右手握着炭笔,提声读出了最后一个名字:“阮芸,慈清宗阮芸,上船了么?”
其余聚集甲板上等待出发的修士们都已被清点过宗派姓名,有几人当时便闲谈道:“慈清宗,是那个曾出过飞升大能的慈清宗么?”
“还有哪个慈清宗?可惜后人不争气,如今这样式微,我已许久不曾听闻它的名号……真没想到慈清宗还有一名弟子藏在东明山中。”
说到这里, 修士们四处张望起来,想要一探这名“慈清宗弟子”的真面目, 却久久不曾听见有人应答。
叶鸢将甲板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正当她正要驱动体内灵气, 以传音法在整座东明山大放广播寻找这位缺席的“慈清宗阮芸”时, 忽有一团黑影攀进船来。
第一眼瞧过去,叶鸢差点儿以为是只大蜘蛛, 再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名瘦长的女修背着个硕大书匣翻上了甲板, 她看上去像是全力赶了好长一段路,正气喘着将书匣从背上解下来,那木箱子砸在甲板上,发出异常沉重的一声闷响。
“我就是慈清宗阮芸。”那女修抬头看到叶鸢, 愣了一下,“我见过你,你不是在丹铅阁门口挡了我的路的冒失鬼吗?”
“正是我。”叶鸢笑眯眯道,“道友迟了这般久,竟是因我阻路之故吗?”
不知那女修是心性耿直还是大脑转不过弯来,竟没有听出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反而认真思考起来,回答道:“那倒不是,是我忙着在丹铅阁内抄书,错过了登船时间,因此不得不靠两条腿赶来此地,所以才迟了这般久。”
叶鸢点点头,算是摸清了几分这位名叫“阮芸”的女修的怪脾性,也不再为难她,低头将点名册上的姓名一一核对勾销过后,便转身对共同执行本次任务的两位同僚说道:“人已清点齐了,我们这便出发吧,小陆,小……”
她身后却只站着陆松之一个,叶鸢惊讶道:“咦?小道长刚才不是和我们一起上船的么,他去哪儿了?”
陆松之愁眉苦脸地指了指天上,叶鸢抬头一看,在耸立的桅杆顶端找到了那少年剑修抱剑远望的身影,陆松之的脑筋暴风般转动起来,正思索着要如何将云师叔的种种回避举动合理化时,却见叶鸢满脸了然地说道:“我懂的,男孩儿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会喜欢高处,原来连稳重的小道长也不能例外。”
陆松之:“您听我解释……啊?”
他当即回忆起了自己入门不久时和其他毛头小子攀比谁御剑飞得更高的往事。其实这类事件在东明山屡见不鲜,尤其高发于年轻弟子之间,因此陆松之不得不承认叶鸢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小师叔不一样!小师叔怎么会干这种冒傻气的事呢?那可是小师叔哇!
陆松之这厢欲言又止地纠结着,叶鸢已仰起脸来,冲高处的少年喊道:“小道长,我们出发吧!”
云不期转过脸来,遥遥地对她微一颔首,随即御剑腾空,向前开路。
护山阵盘运转起来,叶鸢望见结界的出口正在缓缓打开,利落地将手中船舵向上一打,随着她的动作,用于驱动的灵气顺着刻纹流遍船体,先是刻于船首的鳌头昂然而立,接着是整座船身,正当云舟缓缓浮空之时,陆松之忽然听到身边的叶鸢说道:“小陆,掌舵就交给你了。”
陆松之下意识地一点头,叶鸢再望了一眼空空的桅杆,飞身跃起。
她的裙角不过如同燕尾轻掠,不过转眼便已绕杆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