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在那一瞬间, 脑子里如走马灯花一般闪过了许多。出了缀霞宫,头上的星辰漫天,为偏僻的缀霞宫增添了几分温馨。
他踏出了缀霞宫, 挺拔的身子似有些摇摇欲坠,杨培在后边忙伸手, 眼中满是担忧。
缀霞宫的娘娘...怎的偏生生了这样一副样貌。
闻衍浑浑噩噩的, 不自觉走到了永寿宫。
永寿宫,太后居所。
守在永寿宫外的侍监遥遥看到陛下的身影,往里边说了一声,小跑了过来, 还未近身就先忙说道:“陛下怎的来了, 太后娘娘才用了晚食呢, 陛下许久未来, 娘娘心中早就惦念了。”
叨叨絮絮中,永寿宫大门近在眼前,灯火通明的大殿上, 满头银丝的妇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出来,她想是得到信儿有些急, 从里边小跑着出来的, 还喘了喘气,对上那双一如既往,含笑看他的眼,闻衍脑中刹那清明。
他心里正疑为何走到了永寿宫,脚步却下意识跨过门栏, 大步向前, 从嬷嬷手上接下搀扶, 将所有繁杂竭力压下, 缓缓开了口:“是儿子不孝,理应拜母,却让母后来迎朕。”
高太后反手搭在他手臂上,一双眼里满是慈爱:“我们母子之间何须如此。”
闻衍扶着她往里走,正是夏季,便是风中都掺了点热气,如淑妃、贤妃等人早就用上了冰盆,一踏进去,身上所有的烦闷燥热便悉数消融,但永寿宫偌大的宫殿,只半开了窗,冰盆也只在角落里放了两盆,远远的离着主子。
高太后跟宫人们早已习惯,但她怕闻衍不习惯,男子本就身体燥热,又未坐御驾,走过来怕是汗衫已湿,叫老嬷嬷去把冰盆端了来,好叫他凉快散热。
老嬷嬷有些迟疑,闻衍已经阻止了:“不必了,朕的身子朕知道,母后的身子要紧。”他扶着高太后落座,自己又坐在下侧。
闻衍决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高太后也只能作罢,叫人去打了水来让他洗漱洗漱,一双眼笑着看向他:“近日可召过太医看过?前朝事多,陛下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你打小不爱喝苦药,每次病了整个宫都哄不住...”
闻衍自幼便是中宫嫡子,幼时更早早被立为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教他读书的太傅到阖宫的宫人们,从来都是敬他、重他,这也养就了闻衍的高高在上,从未吃过苦,自然是不愿吃苦。
那是从前,但后来他学会了吃苦。
连这个皇位,也是他亲自领兵,在战场上杀敌获取声望后一步步稳固下来的,若非在战场上吃苦,受刀剑逼身之痛,又岂有今日黄袍加身。
他压下心里的杂念,一一回话:“看过,御医说朕的身子无恙,倒是母后才要多加小心。”
“母后这里也好着呢。”
高太后是当今心里最记挂的人,永寿宫请了多少次太医,采买了多少次药材,杨培都会一一报至案前,闻衍心里有数。
宫人很快端了水来,闻衍起身去洗漱,等洗漱完,高太太已经坐在桌上,朝他招招手:“来,我已经让膳房给你备食去了,你先吃两口点心垫垫。”
闻衍坐到高太后身侧,在她的催促下,拿了盘里的点心,正要同高太后说话,他坐在高太后身侧,旁边角落烛台灯数盏烛火,高太后背着,往他处看过来时,左脸颊没了烛光照着,一道自下颚的长长的疤痕显露了出来。
闻衍放在膝下的手心骤然握紧。
高太后毫无察觉,还在催他用食:“快先垫垫,今日膳房吊的一道玉竹汤口味正好,清热滋阴,明目补虚,你也喝两口,每日看那么多奏折,实在太费神了,再配上两碟小菜,给你拌个面条如何?”
高太后虽满头银丝,但其实还不到五十,脸部除了那一道被刻意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