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今早起来。
天已经晴了,碧海青天,金光灿烂,她坐在屋中用着早膳,身旁时雨与她说着话,“单喜已经去城里了,奴婢按照您的要求与他说了。”
说的是买宅子的事。
兰因喝着白粥,“一时半会买不到也不必着急,价钱高些也无所谓,只是一定要安全。”
时雨笑道:“您放心,单喜那小子聪明着呢。”说起单喜,她又想起昨日雨中瞧见的那个小厮,“说起来,昨日奴婢瞧见个机灵的小厮,是陈富送过来的,昨儿伺候齐大人的便是他,如今您能用的人不多,不如回头奴婢让人过来,您掌掌眼?”
兰因却没有自己相看的意思,只垂着眼眸吹着白粥,和人说,“你觉得好便留下吧,打听清楚背景就好。”
她身边几个丫鬟不论忠心还是能干都是其中翘楚,时雨虽然有时莽撞了一些,但在一些大体事上是从未犯过错的。
她既然说好,兰因便信她,她如今也的确缺些能干的人。
刚吃完早膳才捧着一盏茶喝上一口,停云便过来了,“主子,庄子里的人和我们从伯府带来的人都在外头候着了,您是这会过去,还是先晾晾他们?”
“走吧。”
兰因搁落茶盏起来。
要见仆从,她今日便未像昨日那般打扮,一身杏色百鸟牡丹的直领对襟长衫搭一条绯色马面裙,寻常马面裙多襕纹,兰因这一条因盖在长衫里,只露出一指长的裙摆,选的便是一条没什么襕纹的马面裙。头发盘成高髻,对插两支牡丹形状的金簪,另有一副镶宝金头面。
往常打扮惯了的模样,兰因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觉陌生。
走到外面,果然乌泱泱站了一群人,松岳并一些侍从领着陈富并庄子里的男人站在一旁,头也不抬向她请安,而另一边便是兰因从伯府带来的丫鬟婆子以及庄子里的女人,听到动静,她们同样向她问安。
停云早在先前就已在廊下替她安置好太师椅,一旁还有高几摆着茶点。
兰因坐下。
她并没有要拿乔的意思,语气也温和,“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我如今的情况,你们或是知道或是也打听过了,我也就不多赘述。”
不清楚她要说什么,底下的人看着都有些紧张。
兰因倒是语气依旧,她慢条斯理地与他们说道:“今日喊你们过来,只为一桩事。”她说着握过茶盏,喝一口,“你们从前跟着我时,我是伯府的世子夫人,你们出去做事自然也面上有光,可如今我孑然一身,想必日后也没那么多荣华富贵可以让你们跟着享了。”
“到底主仆一场,你们若有好的去处,我也不拦着,无论是家生子还是从前人牙子卖到我身边的,你们想走只消与停云说一声,记上名字拿走身契再拿个五两银子,我们主仆情分便到此结束。”
底下一阵骚动。
兰因看着底下窃窃私语,也不打扰,只等声音渐渐消停了,才又说道:“若不想走的,从前如何,以后还如何,我虽是女人家但到底也有些薄产有些积蓄,不至于饿着你们。只我有言在先,我这人容不得那些吃里扒外的人,也不纵容那些有二心的,若留下只为给别人打探消息,那趁早还是离开,若等日后让我查出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却是不会给他好脸的。”
兰因语调温柔,脸上还带着笑,可熟知她性子的人却知晓她并非是在玩笑。
院中一片寂静,片刻功夫后,红杏并几个丫鬟率先开口,“奴婢不走,主子待我们恩重如山,奴婢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主子?何况主子脾气好,待我们也好,左右我们这些人去哪都是伺候人,又何必去伺候那些不知根底不知脾性的人!”
有人开了口,渐渐地,便有越来越多人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