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敲响了孟厂长的办公室门, 将自己的来意说与孟厂长听:“……不知您是否考虑这样的合作方式?”
这位人生经历过大风大浪、大起大伏的老人家在路楠表述自己想法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等到路楠说完, 他才唔一了声:“路总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错, 但是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路楠点头:“这不是小事,您慎重以待也是应当的。只是我已经在准备将办公场所搬迁至京市的事宜,还希望您能够早日决断, 方便我考虑咱们后续的合作。”
孟厂长和路楠打交道已经有大半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 他深知这位年轻人虽然心智卓绝,但是说话做事依旧以诚为本,几乎从不说套路话。刚才她那番言语如果是别的商场老油子说,未免有几分以订单相要挟的意思,可是从路楠口中说出来,就是实打实地希望自己尽快给个答复, 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备选方案。
是以孟厂长笑着说:“我们第二汽水厂因为有贵公司的订单而起死回生, 我领路总您的情。这样吧,给我一周的时间考虑一下, 一周后,我答复您, 如何?”
“当然可以, 那我就静候孟厂长佳音了。”听闻对方这么说, 路楠接着又摆摆手,表示不敢承这份功劳,“至于您说什么起死回生那都是夸大之词。咱们双方的合作都是按合同办事, 更是因为有孟经理严把生产质量, 才能让我公司少了许多后顾之忧啊。”
儿子被夸比自己被夸要更让孟厂长觉得骄傲, 他微微一笑, 显得十分舒心:“那小子,也就是在处理厂子里纷繁复杂的人事关系上有点机灵劲儿。想必您都知道了,如果不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坚持要做饮料,我本来早早就可以将这边的场地租出去,每年收的租金,大可以保证一家老小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这是大实话。
第二汽水厂的地皮和厂房在这里,这又不会跑的。
收租虽然每年就是固定那么三五百万的收益,可其中的风险比做生意要小多了。
要是让路楠选,她可能也会选择收租——嗯,二三十年后吧,她或许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路楠听明白了孟厂长的言下之意,这不就是一位老父亲的拳拳爱子心么?
她诚恳地说:“我明白的。其实您嘴里说着孟经理不争气,心里却一直都挺欣慰的吧?孟经理一切‘折腾’的行为,不都是在您的默许和支持之下进行的吗?只是现在这个时代、这个经济环境和之前大不相同了,现在民营经济发达、快消品行业竞争激烈、产品更迭速度快,第二汽水厂该试着走一条全新的路了。我并不是说孟经理之前的改革是无用功,只是在没有找准全新的产品定位、确定产品的核心竞争力之前,孟经理自上而下对人事、薪酬、生产方式的调整其实只有节流之力,并无开源之能。不是吗?”
孟厂长喟叹一声:“是。路总你的眼光一向是很毒辣的。其实如果你直接去找孟堂,先说动他之后再来找我,恐怕今天的谈判会顺利很多。毕竟他早就有了想将厂子里所有产品更新一遍的心,只是拿捏不准市场方向。”
路楠却摇摇头:“走捷径固然能省一时的力气,但却缺乏合作诚意。再者说,第二汽水厂都是您的产业。和孟经理谈这些,于情理法都不合。”
这样的论调还是很稀奇的。
就连源川集团上下都默认太子爷只要不是个废柴,早晚一步一步爬到集团最顶端,独揽大权;
尤其第二汽水厂还是个私营厂子,别说是工厂里头的员工和外头的供应商、采购商了,就连孟厂长本人都默认:厂子只要不倒闭,早晚要交到孟堂手里的,这样的大事,先和现在管着厂子的孟堂说,后和半退休状态的孟厂长说,也没什么不对。
“不,经营和管理都应该能者居之。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路楠如是说着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