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想养活自己是件容易又为难的事情。
因为方法很简单,只要有力气就行,但这恰恰是沈乔最缺乏的。
她本来就长得瘦弱,没多少力气,过去几年又没得到很好的锻炼,至今仍旧是每天三四个工分的水准。
按照去年的标准,全年一共二百多个出工日,要想在秋收的时候换足三百六十斤粮,就得保证每天都上工,不能像原来那样常常请假。要是想在口粮外有买日用品的钱,那就最少一天要六个工分。
说实在的,很为难人。
乡下无闲月,光明大队地处南方,三面是山,这个季节正是开荒的好时候。
荒地底下都是石头,队员们拿着工具挖掘,撬起来一块就扔筐里。
这看起来简单的事情,沈乔愣是做得磕磕巴巴,她戴着劳保手套去上工,起先是蹲着,后来觉得使不上劲,索性单膝着地为支撑点。
不知道是以为是什么泰山石,让人五官都在用力。
沈乔原先都只干轻巧的活计,反正是按劳算工分,也没人管她。
从家里过个年回来就上赶着出重工,其实还是引起人的关注,不管她想好什么样的借口,端倪总是初现,尤其是干不动活的时候,总有人明里暗里打听说:“沈知青,这好端端怎么上这来了?”
沈乔一概笑笑说:“我也应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再问就不肯答,反正她在大队的人缘一向就不算很好。
这也是前几年的事了。
虽然大部分知青,都会被家里人叮嘱不要在当地找对象,但现实生活上的压力和情感因素的双重影响下,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结婚。
婚姻有时候像肉站买肉,大家总得挑肥拣瘦。
沈乔这样不能干活的在乡下其实不是很受欢迎,但她有两个优点,一是好看,二是家里帮扶,不少人家还是挺愿意上门说亲的。
但她当时是坚定地要回家,不管谁来提都拒绝,而且因为年纪小,言辞上并不是很委婉。
才十六七岁的人,没有大人在身边,能知道什么,拒绝好几家之后,那些她看不上乡下人的话就传出来,还有鼻子有眼的。
加上她平常确实不像其他知青们跟队里人来往,更是坐实这一传闻。
大队是个大集体,沾亲带故其实都是一家人。
像光明大队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姓郑,队里干部也都是。
这样的地方一向挺排外,一致针对起沈乔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这些都是个人行为,因为大队长郑冲吧是个刚正不阿、领导有方的人。
请注意,这里的“吧”不是语气词,而是人名的一部分。
沈乔之所以不大跟队里人来往、深居简出,其实也是源于这位大队长的警告,只是她从来没跟人提过。
在她来大队的第一天,大队长就私下里说:“你长得太好,再淳朴的地方也有坏人,平时一定不要落单。”
她那个时候才十五岁,骤然离家,对一切都很茫然,给吓得好几晚不敢睡觉,走路都一步三回头的,生怕出什么事。
同时也把这句话牢记于心,基本上没有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夜里睡觉房间都是门窗紧闭,再用椅子顶住。
也不知道是谨慎有效,还是本地风气较好,她至今还是很平安,毕竟别的地方偶尔会有些不好的事情传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心里是很感激大队长的。
杂七杂八的念头翻来滚去,干活的速度自然更慢,沈乔拿着木棍半天,都没把石头撬起来,只能顺着边缘再挖一点。
这种时候,大件的工具都没用,弄不好还会损坏,都是公家财产,她现在可赔不起,只能用自制的木片一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