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开学季, 郑重临危受命,帮某位不幸骨折的同僚去给大一新生们上基础课。
农研所就设立在农林大学内,研究员们多数也担任教职, 只有刚毕业的学生不用两头跑。
要说这件事, 他本来是不想答应的, 架不住任务安排就是这样,不太会给商量的空间。
因此赶在开学的前两天,别人是熬夜补作业, 他是拼了命练习上课,背影可以说是感天动地。
沈乔作为唯一一个, 哦不对,是一个半里的那个一,提出了诸多建议,最后总结道:“你声音不要讲着讲着低下去。”
郑重哪里给人上过课,觉得自己开头能撑住就不错,有些烦躁道:“我觉得我不行。”
他上学的时候在全班面前发言都不喜欢,现在一眨眼就要去上课, 怎么能行。
沈乔也不想为难他,只是道:“毕竟是任务。”
任务和机遇并存, 领导看不上你的话还不给呢。
郑重也知道这个道理,硬着头皮说:“上, 必须上。”
每周两次课的代课费,还能多买口肉吃。
沈乔看他这架势活像是要跟人同归于尽, 好笑道:“没那么吓人的。”
怎么会不吓人呢?
郑重鼓起勇气进教室的时候险些没吓得倒退出来, 要是定力再差些只怕就被归类于好欺负的学生, 但他长相有优势, 板着张脸往那一站, 座位上的学生们都正襟危坐。
得益于前一晚的反复练习,他讲得也还算顺,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喝口水,水杯上写着“大声点”三个字,是沈乔出门前特意给他写上的。
这种字面上的提醒比一切都有效,可以说是万事俱备,郑重讲出“下课”两个字的时候在心里松口气。
可惜他没预料的就是课后会有学生来问问题。
头一次上课,他连甲乙丙丁都分不清,可以说是被陌生人们团团包围,束缚在讲台处。
这种窒息感,只有当年和父母断绝关系的时候可以媲美。
郑重的表情越发紧绷,叫学生胆战心惊,想问的问题却还是要问,师生之间在不算良好的氛围内结束彼此间的第一次会面,
他下完课踩着自行车到农研所,径自上二楼办公室。
这个点多数时间还是有人的,今天倒是空荡荡,他也不问,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每份职业都有些文书方面的工作需要完成,他正奋笔疾书写报告,听到同事喊他道:“小郑,还不去实验室!”
郑重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站起来说:“到了?”
最新型的生物显微镜,因为是进口的,价格又不菲,光外汇的流程就走了八个月,可以说是上上下下翘首以待,他兴奋得像捡了钱,跟大家一起排队等试用。
能碰一下,他心里就挺满足的,到家仍然在说这件事。
沈乔本来是等着听他第一次上课的感受,结果半天都是自己听不懂的显微镜,只能努力地去理解。
郑重就是这毛病,擅长的部分喋喋不休,当然也仅限于沈乔面前。
当中其实还包含着男人细微的自尊,和想要被崇拜的私心。
沈乔觉得他在专业领域里确实闪闪发光,虽然现实是天天灰头土脸回家,但不妨碍她能挖掘出他吸引人的地方。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对她是偏爱,拿出信打断说:“大队长回了。”
这是一封给他们的信,当然是一起看。
郑重抽出来一字一句念,忽然停下来说:“冲婶来给你做月子,不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况且沈乔已经有人选,她摇头道:“我跟张婆婆说好了。”
张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