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想法在心中酝酿,翻涌,最终战胜他可怕的理智。
宁殷眸色一动,几乎脱口而出:“带我走。”
虞灵犀顿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宁殷的样子虚弱且认真,眸色望不到底。
他喉结微动,哑声重复了一遍:“带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灯笼被吹得东摇西晃,两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只听得见风雪呜咽而过的声音。
良久,虞灵犀收敛了讶异,眸光温和坚定:“可惜,我不需要你。”
她转身朝马车走去,宁殷抿唇,立刻跟了几步。
听到身后踉跄跌撞的脚步声,虞灵犀忍无可忍,回首喝道:“不许再跟着我!”
于是宁殷不动了,像是兀立在雪中的一把残剑。
然而等虞灵犀上了马车,启程朝虞府行去时,却听侍卫警觉道:“那人还跟着,莫不是想讹咱们?”
又来了!宁殷少年时是属狗的么,又疯又执拗的那种?
虞灵犀掀开车帘回望,只见茫茫风雪迷离,一柄红梅纸伞在漆黑的夜色中深深浅浅地艰难挪动。
果然疯病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罢了,随他。
虞灵犀想,今夜意外,自己该做的都已做了,问心无愧。
回到虞府已经很晚了,侍从打着灯笼出来迎接。
虞灵犀下车时还特意往回看了眼,没有见着那个执伞蹒跚的身影。
大雪覆盖的街道黑魆魆延伸至远方,她说不出轻松还是沉重。
站了会儿,方吩咐车夫道:“去车里血迹清理干净,换上新的褥子,别叫人瞧出端倪。”
刚进大门,便见虞夫人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担忧道:“岁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听闻永宁街走水了,可曾惊着你?”
“我没事的阿娘,只是绕了点远路。”
虞府灯火明亮,阿娘的手温暖而安心,虞灵犀不禁舒展笑颜,“您吹不得风,快些回房休息。”
亥时,雪停了。
虞灵犀沐浴出来,拢着斗篷、捧着手炉,依然觉得寒气透骨。
她不禁想起了那道被抛在马车后的少年身影。
该不是内伤加重,倒在半路了吧?
那也是他自找的!
虞灵犀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想:我待他已是仁至义尽。
北风呼啸,吹得窗扇哐当作响,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虞灵犀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不禁揉着眉心,朝外间问道:“何事喧闹?”
值夜的侍婢睡眼惺忪进来,秉烛道:“回小姐,门外来了个乞儿,侍卫们正想将他赶去别处。”
乞儿?
等等……
一个微妙的念头掠过心头,虞灵犀索性披衣下榻,随手抓起木架上的斗篷披上,低声道:“提灯,我要出去一趟。”
天寒地冻,虞灵犀步履匆忙,侍从歪歪扭扭提灯跟上,不住道:“小姐,天冷路滑,您慢些!”
虞灵犀仿若不察,命人开了侧门。
刚跨出一脚,她便怔住了。
门口石阶上,摆着一柄熟悉的红梅纸伞,而纸伞旁,黑衣少年抱着双臂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他的睫毛上凝着霜花,苍白的脸色几乎要和满地冰雪融为一体,没有一丝活气。
守门侍卫踟蹰道:“小姐,这人怎么也叫不醒,大概冻死了,实在晦气……”
虞灵犀抬手,止住侍卫的话。
任谁死了,也不可能是宁殷。
因为这个男人三年以后,会成为皇城的噩梦。
她蹲身,墨色的长发自肩头柔柔垂散,伸手去探宁殷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