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可是见证过谢豆豆四岁被打手板的人,可不敢拿自己的手心和屁屁开玩笑!他爹打他他还可以跑,他这位大先生要打他他怕自己真的躲不掉。
谢迁见自己还镇得住这个学生,便让他把写的功课拿来看看。
现在文哥儿已经把四书过了一遍,五经也粗粗地读过了,于是谢迁每日给他布置一两道题让他练习破题。
左右师徒俩都在翰林院,每天忙完了给他批改批改功课的空闲还是有的,没空的时候还可以在同僚里随便抓个壮丁代劳。就这么个四岁的小娃娃,随便来个翰林官都能教!
得知他爹居然把揍儿子的权限移交给了谢迁,文哥儿只能怂怂地听着谢迁点评他的功课。
那模样看着怪可爱的。
谢迁考校完文哥儿的功课,瞧见文哥儿乖怂乖怂的眼神儿,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抬手摸了摸文哥儿的脑瓜子:“只要你不干坏事,不就不会挨打了?”
文哥儿很有些担忧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干的事在您和爹他们看来是不是坏事呢?”
有时候在小孩子看来很棒的事,在大人眼里看起来是该打的!
谢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着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文哥儿不吱声了。
他有时候也有点赌的成分在。
有些事和大人商量的他们可能不会点头同意,可他要是直接做了他们也会给他兜底。
像谢迁他们这种能够在科场的千军万马里杀出重围且还能早早获得皇帝看重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私自干了那么两回坏事,次次都被他们看得透透的。
谢迁见敲打得差不多了,没再继续吓唬文哥儿,而是问他最近老跑太医院做什么。
文哥儿已经把医案收集得差不多了,就差动笔写文章了。他也没瞒着,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仰头看着谢迁他们问道:“等我写了文章,老师你们可以就着这事儿写些诗文广而告之吗?”
谢迁没想到文哥儿在忙活这事儿。
他还真没注意到取暖还能取出人命来。
京师坐拥丰富的西山矿藏,民间素来有“烧不尽的西山煤”之说,说的就是西山的露天煤矿漫山遍野都是。如今家家户户到了冬天都可以烧煤取暖,冻死人的事鲜少再发生,连穷人家都能安稳过冬。
连他们都不会特别注意烧煤可能熏死人的情况,何况是读书更少、见识更少的寻常百姓?
向来爱闹的李东阳神色都郑重起来。
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是得赶早给百姓们提个醒。
李东阳道:“那你赶紧写,写完立刻给我们看看。”他想了想,又对文哥儿道,“叫我们写诗相和,也不过是读书人会传看一二,你写完拿去给丘阁老瞧瞧,看看他能不能请旨特传宣谕一道,叫各地百姓都能知晓此事。”
宣谕是指皇帝亲拟一些劝诫百姓的话,由有关部门分发到各路地方官手里,地方官召集里长开会听讲,再由里长回去召集乡亲把圣谕传达下去。
按照祖制,每逢正月初一皇帝要下发这样的宣谕,格式非常地简单直白,甚至非常口语化——
春天就说“各务农业,不要游荡赌博”“田苗发生,都着上紧耘锄”“都要种桑养蚕,不许闲了”。
秋天就说“田禾成熟,都要及时收敛”“收了田都要撙节积蓄”“生理艰难,凡事务要节俭”。
大抵就是春天要勤快种地,秋天收成了甭随便花!
由于每年宣谕讲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各地传达宣谕的里长会议也渐渐变得形式化,很多人都是随便抄上一份,回去后再对着底下的百姓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