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满心郁闷地回到家,金生忽地来报说他一个去了任上的同年来信了,还给他捎来一包东西。
文哥儿微讶,展信一看,才知晓这同年被安排去安阳当个县丞。
因着他本身是北直隶的人,安阳离得不算太远,他便开开心心地走马上任去了。
县丞说是二把手,其实干起来挺累人,不说跟知县处不处得来,光是上上下下诸多杂事就能让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同进士忙得焦头烂额。
这位同年也是想得开的,每天乐呵呵地干活,让整理仓库就整理仓库,让整理文书就整理文书,实在没活干就县里县外到处溜达。
毕竟他不算县里的一把手,出行限制反而没那么多,只要不离开本县便能自由来去。
也许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心性,他在京师时便与文哥儿十分投缘,赴任时把文哥儿拉着他手殷殷嘱托的事儿都记在心里头了。
这次他在外头巡看时偶然见到批老农挖地挖出来的甲骨,记起早前文哥儿说过想找些年份老的,当即把它们包圆了派人送给文哥儿。
这厮还在信里豪气干云地跟文哥儿打包票:且先收着,不够咱再找!
倒叫文哥儿很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对每个即将去外地赴任的人都分外殷勤来着。
文哥儿认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位去安阳当县丞的同年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
这厮家里还有点小钱,当初进官学就是一路捐过来的,平时学习挺一般,偏偏每次考试的考运都很不错,总能以吊车尾的名次险险被录取。
这次这位同年考了个同进士,喜得他爹直呼祖上冒青烟,摆了三天流水席,还请他们全县的戏班子、歌舞班子、杂戏班子——反正有点才艺在身上的民间表演团队都被他爹砸重金请了去全程轮流表演。
光是听着就很热闹!
这就能解释对方提到“不够再找”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豪气了——儿子随爹啊!
文哥儿颇有些激动。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他还想着找什么由头让老丘留在京师,这就有人把理由送来了。
文哥儿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打开手头的包袱认真查看起他同年派人送来的甲骨。
这些甲骨都不怎么完整,只能看到上头零星分布着一些刻辞。
具体是什么意思,文哥儿看不太懂。不过看不懂才正常,他要是一看就懂,还怎么拿它留老丘在京师!
就该难懂得让老丘觉得自己还想再活五百年!
这么看来,当初拟定的搜寻方向没问题。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大抵是老丘托人找的时候缘分还没到。
这些沉眠在地里的古老物件有时候真得有点缘分才能找到。
文哥儿当场给他这位热心同年写了封回信,对他送来的宝贝表示十二分的感谢,并拜托对方继续帮忙留意有没有别的甲骨。
将来有机会的话,他亲自去安阳请他吃顿好的,他们到时候再好好聚一聚!
信一写完,文哥儿交给金生让他第一时间送出去。
他也没管自己刚从丘家回来,又抱着那批甲骨往丘家跑,迫不及待想让丘濬看看这东西上的刻辞是不是真的是殷商文字,再问问他想不想留在京师探寻神秘而遥远的殷商历史!
丘濬看到文哥儿去而复返,眉头就突突直跳。
等知道文哥儿为什么又跑过来,丘濬不由面露讶色。
“真的找到了?”
丘濬一手取过随意搁在手边的放大镜,一手拿起一片残破的甲骨观察着上头的刻辞认真查看。
上头确实刻着些类似文字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出现得实在太巧了,巧得丘濬忍不住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