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争执的场景并不罕见。
目光下意识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陆秦对上了一张清丽秀致的脸,大脑线路没续上,他竟一时丧失了反应能力。
什,什么情况?
陆春浓垂放两侧的双手因为刚才剧烈的情绪宣泄而不断发颤,见他竟然还能在这种场合下走神,一瞬间从身到心的疲累感如潮水般疯狂涌来,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个干净,她瘦弱的肩膀一塌,整个人直接顺着冰凉的墙壁滑落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哭都哭不出来,让外人都能感知到一种无可掩饰的压抑,空气里都是苦涩。
周桂香离得近,见状怒其不争地瞪了眼一声不吭的小子,赶紧去拉她起来,“哎呦,这地上可凉着呢,听婶子的话你先起来啊,咱们还得再仔细问问钱到底花哪里去了,能不能再要回来。”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是直接叹气“造孽啊”。她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早就一烧火棍子狠狠扫过去把腿打断了,明知道家里困难,偷什么不好,把救命钱偷出去全花了,一分不留,再等大队里催债的过来,这个年估计也别过了。
周桂香直面她的憔悴不堪,依然能回忆起当初女娃子刚来大队时的场景,留着齐肩短发,乌发白肤,小姑娘虽不爱笑,但一个仿佛会说话的眼神就能勾得人心疼。现如今日子过得这样也不知该怪谁了,她两只手一摸摸到的都是骨头。
越想越不忍心,站在陆春浓前面,周桂香弯下腰几乎是把她给架起来的,一边还扭过头使眼色催促,“老头子,你赶紧的,赶紧再问问啊。”
陆春浓为了找弟弟以及被他拿走的家中存款,奔波一整日没进食,被周家婶子一股大力强制拉起时,一股恶心感徘徊在胸口,脸色又白了一圈,她头痛欲裂,听到周婶子的话,一双酸涩的眼睛直直地对面站没站相的青年。
听到老婆子催促的话,江满柱拿起烟杆子都凑到嘴边了,又放了下来,目光看向穿着单薄却显时髦的青年,放缓了语气再次跟他确认一遍,“陆秦小子,你家婶子和三岁外甥还躺在医院里呢,老大姐她平日里也没亏待过您,我相信你也不忍心,所以你就老实同叔说,偷,拿走的那些钱真的都被你花完了?就真的是一分不剩了啊?”
说到后面两句话时他的目光就差直接化为实体在陆秦身上搜罗一圈了。
话音一落,三道视线一起落在从始至终未言半语的人身上。
但谁能料到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灵魂呢?
听到眼前的老人无奈中的试探话,再结合先前她们的举动,陆秦那没续上线路的大脑轰隆隆作响并终于高速转动,迅速下了个判断,他现在穿书了,情况很紧急,比如说对面几人都迫切等待他的答案。
他迅速搜罗着能在此时此刻用上的记忆信息。
几人中间的气氛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些微呼吸声,间或夹杂着独属于医院里的交谈声,陆秦不经意与江满柱的目光对视上,他脑中闪现一个十分清晰场景,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人直接抬起下巴心虚地说一句‘花完了’,并为了证实所说结果掏出口袋拔高语音‘呐,不信你们自己搜,我骗你们干什么’。
再紧接着,对面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女人就会因为他的两句话晕过去,引起一阵兵荒马乱。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今并不认为脑中闪现的场景是虚构的,那就是一切都是现实或者将会发生的。
真要命!
接受记忆后,陆秦喉结上下滑动来回,不用摸口袋他都知道身上真的是一分钱没有,现在的场合是对自己一点都不利,所以他得琢磨着怎么说出来才不会让她晕过去。
作好心理准备,陆秦一改之前原身无精打采耸拉着肩膀、扭头躲闪视线的气人状态。他缓缓站直了身体,目光转向那个需要他的交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