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打断了她的话:“无妨,我每日也都要练半个时辰的字,与表妹一起把字儿练了,回院子就不练了。”
虞幼窈委婉地推拒:“还、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照着字帖儿,慢慢练,也能把字儿练好,哪能劳累表哥每日往窕玉院跑。”
周令怀轻扯了一下嘴角:“不劳累,只不过往后要烦劳表妹,中午多准备一份饭食,叨扰之处,也请表妹见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幼窈还能怎么样,只能耷拉着小脑袋,焉嗒嗒地应下了。
从前她就不喜欢写字,昨晚练了一会儿,便觉得练字枯躁无味,又烦闷,便更提不起兴致了,原是打算随便练一练,过得去就成了,可表哥要教她练字,她是不用功也不行了。
周令怀问了虞幼窈今儿上了什么课,便给她讲了一遍《少仪》,繁杂琐碎的仪礼、制式,到了表哥嘴里,除却一些繁文缛节,又精简了许多。
不大一会子,许嬷嬷便命人摆了膳。
两人一道用了午膳,便去了书房。
想到表哥大约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来窕玉院教导她练字,虞幼窈使人搬了一张卷案,挑了上好的文房四宝,摆在小书房里头。
小书房便有了周令怀的一席之地。
午后的阳光,照得整个书房窗明几净,一片澄明,博古架上几盆兰花长叶墨绿,狭长秀美,淡绿色的花苞抽芽而出,更添了几分幽雅。
周令怀坐在卷案前喝茶:“先写几个字给我看一看。”
虞幼窈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案前铺纸,用白玉麒麟镇纸压平,嫩生生的手握着笔,拿出自己最认真的架式,一笔一画地写下“虞幼窈”三个字。
“表哥,我写好了。”
周令怀搁下茶杯,凑近了一瞧,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只是淡声道:“把墨倒掉,我们从磨墨开始学。”
虞幼窈小脸又是一垮:“字儿写的不好,跟墨有什么关系?”
她也知道,墨的好坏会影响写字,可她用的墨,是祖母昨儿才使人送来的老墨,是顶好的墨条。
瞥了一眼砚台里上好的松烟老墨,淡定如周令怀也不禁呼吸一滞,这丫头真是暴殄天物而不自知:“先按照我的话来做。”
表哥语气淡薄,似乎和往常没甚区别,可虞幼窈听了,就觉得心里头怕怕的,这大约便是人们常说的“不怒自威”?
“知道了,表哥!”虞幼窈缩了缩脖子,虽然满肚子疑问,却还是依言倒掉了砚台里的残墨,用清水洗干净。
周令怀也没多说什么,一手执着杯碗徐徐入水,一手握着墨条轻重有节、缓慢有度地徐徐研磨。
虞幼窈心性灵慧,一眼就瞧出了表哥磨墨时,不仅轻重快慢,都透着中正平和的节奏,而且墨条平整,不歪不斜,垂直地在砚台里打圈儿。
淡淡的墨韵,丝丝缕缕透了一点儿松香,弥漫在书房之内,更显得古雅好闻。
虞幼窈窘迫了一下,她之前研墨,也就随手磨一磨,磨出来的墨,总带了一股子油墨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可闻得久了,就让人心烦意躁,有些受不了,所以连带着练字,也觉得难以忍受。
周令怀偏头,见小姑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唇角微勾,便松开了墨条,从笔架上挑了一支全羊毫,执手蘸墨。
全羊毫是软毫,掌控极难,但适用于隶书、行书、草书,甚至是画作,坚中含柔,笔内藏锋,风骨暗蕴。
大周朝狼毫与兼毫盛行,羊毫极讲究腕力与内劲,是以“藏锋”,是极少数书法大成者才会使用。
“虞幼窈”三个字一呵气成,浓淡相宜,周令怀搁下笔:“你且仔细瞧一瞧。”
虞幼窈一瞧,左面是表哥写的,三个字虎踞龙盘,隐有“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的坚重磅礴,又不失纤秾俊秀之姿。
而右边是她自己写的,原本觉得还算端正的字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