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院里有罗汉松那户, 对对对,师傅您当心,小心轧上台阶。”
一早, 白夏正在厨房打鸡蛋,刚切了点昨儿剩下的韭菜进去, 准备炒个韭菜鸡蛋就白粥,门外就传来了裴延辉中气十足的声音。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抬腿往屋外走。
甫一打开院门,迎面就瞧见停在门口的板车。
板车上驮着一台电冰箱, 浅绿色的崭新铁皮在晨曦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白光。
“嫂子怎么样?这冰箱不赖吧?你搬新家我给你跟我哥送的乔迁礼, 原本还以为没这么快拿到手,没想到......”
刚准备敲门,谁知道门正好从里头打开, 裴延辉一口白牙炫的比冰箱面还要闪,脸上的喜气都要从翘起的嘴角边溢出来了。
一开门就竹筒倒豆丝似的,白夏生怕他说漏了做买卖的事儿,连忙将他话题岔开,把半掩的院门也彻底开到底:
“咱们别站门口, 先进来说。”
何止是不赖, 简直太破费。
“好, 冰箱就放厨房吧?”
“行, 就放厨房。”
“得嘞!”
裴延辉没个正形地变着怪调子应声,转头从院门后拿了两块青砖固定在板车的车轮后面,防止车子往后滑,待固定好板车, 穿着灰蓝色劳保服的拉车师傅, 就将原本就系在冰箱上的两条麻绳勒紧, 弯腰一个提气,到人肩膀高的电冰箱就被他驮在了后背。
裴延辉也赶忙上前双手托在底部,两人合伙力气大,三下五除二就把冰箱抬进了厨房安装好。
此时已经过了上早工的高峰期,胡同里来来往往没那么多人,就隔壁的老太太吃力地扛着一把竹丝编的大扫帚,从她家门口路过。
白夏跟她打了声招呼,可老太太依旧没理她,只平淡地扫了一眼被抬进院子的冰箱,就继续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没一会儿就走出了西巷口。
白夏家左边住着胡红霞,右边就是这户不喜欢与人交流的老太太,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坐轮椅的丈夫,这几天看下来,两人好像就靠着老太太扫大街的微薄工资过活。
生活的很是清贫,但先前她去送包子的时候,两位老人却没有收,甚至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关上了院门,一副拒绝与外界接触的模样。
收回跑远的思绪,搬冰箱的师傅也已经收拾好麻绳推着板车准备走了,临出门前,裴延辉还悄悄地塞给了对方两毛钱,师傅看起来想推脱却又担心被旁人瞧见,便遮遮掩掩地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冰箱花了多少钱?大白天就明目张胆地运过来,你胆子可真大!”
白夏先入为主,以为冰箱是裴延辉在黑市买的。
特意压低的声音话落,就径直往厨房走,安装了煤气灶,也不用再劈柴引火,烧菜都方便不少,开关一拧就打着了。
裴延辉在粮食局送货,也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只会光干活的一类人,他脑子精明,见谁都能称兄道弟地唠上几句,上到主任干部,下到门卫清洁工,他一个都不落下,七七八八结下的关系网都能织毛衣了。
“嫂子,你这就冤枉我了,这冰箱是我在商场买的!瞧瞧,正儿八经的雪花牌,收据我还放在冰箱里头呢,光是抢到这个买冰箱的名额,我都托了好几个哥们嘞!”
裴延辉也小跑着跟在白夏脚步后面来了厨房,早已脱离了少年气的俊秀五官,全然都是阳刚之气,这几天再被京市的烈阳一晒,更是黑了不止一个度。此时摆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冤枉的委屈巴巴的表情,让白夏脑海中瞬间蹦出来一个词——猛男撒娇。
握着锅铲的胳膊抖了抖,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