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们看到石磨, 心里难过更甚。
在军营中，常备的石磨是用来磨开太过粗糙的麦麸的。
比青黄不接时稍好一点，但也要节省粮食的时候, 他们就会把麦黍连壳带米一起放进石磨里, 这样磨碎的麦麸混着麦粉只需要加水煮一煮撒点盐就能填肚子，还顶饿，但那口感吃过的人都知道，难吃就不说了, 那粗糙的麦麸恨不得把嗓子都刮成一片一片的。
所以石磨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劣等食物才会使用的加工工具。
李大厨颠勺还行, 但让他推磨, 王都中那种小磨还成，但军营中的这些，为了高效，用的都大磨, 没点子力气, 压根就推不动。
不过李大厨认为他肩负传播国师美名的重任, 这点小事自然是不能让他放弃的。他直接自来熟地拉住喊得最响亮的那大头兵，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狠狠地拍了两下肩膀：“大兄弟，这肉结实啊, 这把子力气正适合推磨，我没你不行啊。”
一通吹捧哄得小伙子晕头转向的, 不知怎么地就答应了帮忙，晕晕乎乎地推了两三圈才反应过来。
正当他准备丢开不管时, 奶白色的豆浆就从两块磨石的中间溢出来了。
这下惊得围观的众人差点跳起来。
黄色的豆子和水, 怎么就出来了这么白花花的奶了呢。
“这, 这, 这……”小伙子指着石磨嘴开开合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大厨老神在在地给石磨孔洞里又加了一把豆子，灌了三倍量的水，半靠着身后的木杆吐出一个字：“磨。”
又跑了几圈，小伙子额上才冒出一丁点汗，立刻就有摩拳擦掌的兵士把他挤到一边去，嘴上还美其名曰：“你年纪小别累着了，做哥哥的帮你干一点。”
气得小伙子在一旁调脚，大骂不要脸。
其他人见这大兵上去推了几圈，也能让豆子变成白色的“奶”，一个个的都跃跃欲试。
有人见实在排不上，就招呼人把其他几个大磨盘也搬了出来。
都是青壮劳力，个个都有一把子力气，李大厨见他们磨得卖力，只大声说了水和豆的比例，让他们注意别搞错了，就指挥着人把一桶桶磨出的豆浆挑到了旁边架好的大锅上。
军营中用量大，所以这里的锅还是价格更低的青铜鼎，而非宫中特质的铁锅。
青铜鼎导热不如铁锅快，但李大厨之前也用了不少年，虽不如铁锅好使，但也能凑合用了。
“把这些都倒进去，火烧起来，你们都看着点，等它冒泡了要多搅拌，像我这样做，慢慢搅。”李大厨把伙夫叫过来，一边示范一边高声讲要点。
“一定要煮透了，煮到冒大泡泡，不然可是要吃坏肚子的，听到没有！”
等得到肯定回答后，李大厨才退后几步，把位置让给军营里的伙夫，自己只在旁边动动嘴皮子。
*
“好香啊，好香，斯溜~”一群健壮的大兵捧着碗蹲在青铜鼎旁，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一只空着的手还时不时擦擦嘴角。
在外圈的人跳起来才能看到一点点翻滚的白色，急得原地直蹦跶，时不时还往石磨那边窜一窜。
“可以了。”
李大厨这话一出，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众伙夫熟练地敲敲青铜鼎，大吼道：“一个个来！排队！排好队一个个来！”
虽然这个营地里留下的士兵不多，但伙夫深谙几千年后食堂阿姨的绝技，抬起来还是满满的一勺，抬出水面的时候手一抖，就只剩下个底了，分到每个人都上也就能尝个味道。
“香！”
“真香！”
“这种豆子奶我能喝三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