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的是“你们”, 但视线却在那群跟来看热闹的大臣身上游移,显然比起让内侍和黑甲卫去搬,她更想看这群宽袍大袖的官员去卖力气。
众臣对视一眼, 国师都暗示了,他们还能站着不动吗?
“臣等愿为王上解忧。”
例行喊完口号之后, 一个个就捋起袖子开始搬运,好在这时候的文臣都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只不过棉花蓬松又轻柔,不是有力气就占优势。
在又一次被风吹跑了车上的棉花后, 将作大匠就停下来吩咐人去取了麻袋麻绳。为此他还偷偷看了国师一眼, 就怕坏了她的好兴致。
马车走了。
牛车回来了。
牛车走了。
驴车回来了。
棉花不重但蓬松占地方, 一车也运不了多少。内侍们看着众位大臣忙前忙后满头大汗, 国师不发话, 也只能站在一旁帮着拉拉袋子赶赶车。
相国等老臣得了照顾, 站在一旁拿着纸笔做统计:一百斤,四百斤,一千斤……
太尉晃晃发昏的脑子,扶着柱子迷迷瞪瞪的:“相国大人,多少了?我怎么瞧着不见少呢。”
相国抬头, 看向棉花小山的山尖尖, 就在两人的注目下,骨碌碌又滚了厚厚一层新棉花。
太尉:……
太尉:???
他们搬走一斤, 就多了两斤, 这怎么搬得完?!
恰在此时, 国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今日太阳落山之前, 你们能搬走多少就是多少, 过时不候。”
相国转头看了看动作汗湿夹背, 动作明显变慢许多的同僚,又看向台阶上老神在在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国师,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
最近国师是不是过于活泼了?
就跟他家里对外界充满好奇,喜欢恶作剧看别人出丑的熊孩子孙辈。
对上国师望过来的眼,那双眼睛里似无一物能入眼又似包含万物,让他一个激灵,迅速甩开了这不靠谱的猜测。
国师此举定有其用意,怎么会跟熊孩子一样恶作剧呢。
相国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高耸的棉花小山,脚边倾斜的影子显示着已经过了午时的时间。
“国师,可否请内侍等人一同搬运?”
望舒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应允了此事。
真让这些大臣搬下去,别说太阳落山,就是明天太阳上山都完不成。
她的目的可不是捉弄人,而是把空间里那些占地方的棉花清出去。
望舒暗暗叹一口气,为了顺利没有破绽的把东西送出去,她真是废心了。
得让他们多干活赚些积分补补。
把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众位大臣总算是找到空儿歇会儿了。
一个个也没顾忌形象,直接在长秋宫外阴凉处席地而坐,好在还有宫人及时奉上爽口的凉饮。
少府挪动几步,一屁股坐到治粟内史身侧,一只手捧着在刨冰,一只手偷偷戳了戳对方,跟他小声咬耳朵:“诶,你有没有觉得国师与刚来那会儿有些不一样了?”
治粟内史斜睨他一眼,借着冰碗的遮挡微微动动嘴皮子:“国师的事也岂是你我能议论的。”顿了顿又以更低的声音说,“我觉得国师更像活人了,之前就跟庙里的神像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心里却有了些计较。
*
“国师瞧着与先前有些不同。”
内侍等人把搬运事宜接手后,望舒也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情,挥挥袖子转身回了长秋宫。洛王也跟着一起进来,两人慢慢踩着宫墙的阴影走着……洛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