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山神与月神的争论并不仅仅发生在这个小角落里, 隔离点内其实更加严重,只是被更为明显的病患关系掩盖了。
人在求助无门的绝望中总会找个精神寄托,而自小信仰也最熟悉的山神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也正是因此, 这些被困在隔离点, 约等于被放弃的人们对山神的信仰也更加虔诚。
而洛国过来的人,是打着为月神传播神名的旗号过来的。这样一来, 双方就有了些许矛盾。
对,只是些许矛盾。
在虚无缥缈的山神, 与实实在在救人的医师之间,郑国大部分人的选择都非常简单,但还是有一些山神的狂热信徒对传播月神信仰的洛国众人不是很友好。
……
隔离点一处偏僻的角落,一个少年蹲在两边房屋的夹角里, 神情专注地把手中的泥巴捏成想要的模样。
他祖父是陶匠, 虽去得早没来得及把手艺全部传下来, 但他也跟着学了一两手, 足够他摸索着雕琢出简单的物件。
泥胚在手中渐渐成型, 已经能看出是月亮的形状。
他时不时停下来, 脸上带上陷入回忆后会出现的神色。他在回想那些医师腰间悬挂的玉佩和铁牌。
弯月在祥云中半隐半现,巧手雕琢的泥胚完美复刻了铁牌上的图案。
他家中长辈是山神的虔诚信徒,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用窑烧制,少年只能躲在外面简单地挖出个洞, 垒一垒也勉强能用。
烧制完成的泥牌,现在应该称为陶牌了, 表面是粗糙的颗粒,但好在没影响上面的图案。
少年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 小心翼翼地将这块陶牌藏进了怀中, 又顺手毁了留下的痕迹。
“二泥巴, 刚才去哪里了?医师大人们已经开始发药汤了,可别错过了。”路上遇到一个熟人,大叔拉上他就匆匆往药剂发放处赶去。
二泥巴做贼心虚,被他一嗓子差点吓出个好歹来,下意识就抬手捂住胸前,还以为他偷偷烧制陶牌被发现了,待听了话才知道是这件事。
“唉,马上。叔,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差点都忘了。”随口把之前的异样填补过去,二泥巴也跟着往那边走去。
……
以罗医师的身份不需要他在第一线发药汤,他主要是游走在患者之间,查看他们的其他病症,顺便教他们一些日常的卫生习惯。
在发放药剂的时候,他也会穿梭在各个队伍间,看看今日的药剂如何,大家恢复得如何,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八卦。
按照往日的习惯,巡查完这里,他就差不多该回去洗漱一番吃饭了,但今天却被一个少年挡住了去路。
罗医师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等黔首常见的毛病外,并无明显的毛病,不禁问道:“你有什么事吗?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他会这么问也是经验之谈,相对于在地里刨食的农人,医师在他们眼中已经算是有身份的人了,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们也不会主动往上凑,尤其还是单独一人。
谁知那少年摇了摇头,眼神闪烁,破了一个洞的脚指头蜷缩,很是局促的模样。
“医师大人,”他眼神移开不敢对视,声音也很小,“你们的那位月神,会收我这种信徒吗?我以前信仰山神,祂会不会嫌弃我?”
他五指握紧,深吸一口气后抬手展出手心里的那块陶牌,上面弯月祥云的图案清晰可见。
罗医师见此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可以,月神是善良仁慈的神明,她爱护百姓,所以带来了那么多能改善大家生活的东西。不过,你这个东西……”
二泥巴惶恐地瑟缩一下,慌慌张张地跪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