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两月之后, 徐将军总算肯带着他那个混账儿子一同登白家的门了。
这个时间的拿捏是很讲究的,既足够让白家人的怒火冷却到一个不至于当场爆发的程度,又能让他“公务繁忙”的借口显得十分逼真, 好像当真是百忙之中拨冗前来致歉, 越发显得万分真诚。
他甚至都没有提前通电告知白宏景自己将要登门, 径直就从沪上到了北京, 从专列上一下来便出现在了白家门口, 打了白宏景一个措手不及, 都不知道该端出一副什么样的面孔示人了。
徐振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趁白宏景还没回过神来先发制人, 一进门便让自己儿子给白家长辈鞠躬, 又在一旁沉沉叹着气说:“吾儿愚鲁, 是我管教无方, 竟让这畜生险些伤了清嘉!今日便请亲家随意发落,我绝不会护着这逆子!”
别看徐振将军是草野出身没读过什么书,可在这官场上浸淫多年那说话也带着机关, 一句“险些”是在提醒白家人他儿子可没真的强了他们闺女, 是未遂;一声“亲家”又在攀亲带故, 指明了还不想放弃和白家的联姻;最后那句“随意发落”就更是笑话了,他一个当爹的不肯教训自己儿子, 倒推给白家人处置, 这不是昭昭然的护犊子么?
白宏景人精一样, 怎么会听不出这几层意思?当即也被气得不轻,可徐振亲自登门这件事终归是给了他尊贵的面子几分抚慰,令他心中稍宽, 沉吟片刻后又重整旗鼓, 看相徐隽旋说:“此事的确太过荒唐!当我白家的女儿是什么?如此随意轻贱妄加欺辱, 让我如何放心往后将她交到你手上!”
徐隽旋也精乖呢,来之前早就从父亲那里吃了定心丸,知道白宏景不敢当着他父亲的面把他怎么样,于是也是敞开了做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着说:“岳父!我那日真是昏了头,竟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蠢事!也怪我是爱清嘉爱极了,一听她说要跟我退婚便心慌意乱,一时失了理智才会……”
这一脚皮球踢得可真是漂亮。
徐隽旋此前一直捂着被白清嘉提出退婚的事,生怕闹大了使他们的婚约生出变数,可眼下一被白家人问责他便迫不及待要掏出这个因由顶上一顶,是把这当免死金牌了:瞧,是你们家的女儿先行事出格对不起我,我那天虽然是做错了、可也算是事出有因罪不至死了吧?
白宏景和贺敏之原本是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听徐家人告罪,眼下一听这话便瞠目结舌了,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徐振一看两位亲家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主动权遂又多了几分,心更定了,甚至还打起了圆场,开始和稀泥:“怎么,两位亲家竟也不知道此事?莫非这是清嘉自己做的主张,还没同二位说起过?”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一眨眼的功夫质问的人就变成了对家,白老先生心中为难,想想自家那个不孝的女儿,确乎是会大逆不道自行提出退婚的性子,遂心生狼狈不知该怎么答了。
这时却听贺敏之怒而道:“好笑,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要同你退婚你便可以强迫她了?那改日她若同你争吵你是不是还要拿刀杀了她?她是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不是这样给你拿去糟践的!”
贺敏之一向性情温吞与人为善,家中做得久的佣人十几年都不曾见过她发火,便是对着那些个嚣张跋扈的妾都能好言好语,可眼下面对他人欺负她的女儿却终是坐不住了,比白老先生的脾气还要大上许多,疾言厉色的样子直接就让徐隽旋不敢抬头了。
“岳母息怒,”他赶紧连连道歉,“小婿不是这个意思……”
这楼下的动静大,也惊扰了原本在楼上的吴曼婷和白清盈,母女两个相携着从楼梯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在厅里找